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妖女进化史 作者:师缨 文案 伪弟弟是魔教教主。前男友是武林盟主。 伪师弟是神秘势力的掌权人。 作为一个妖女,叶紫苏也是顶顶出名的人物。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倒霉起来,一遭接着一遭。 好不容易重生了一次,腹黑的伪师弟还不放过她。 TIPS : 1.女主穿越后重生。 2.CP已定,扮猪吃老虎的跳脱妖女VS腹黑清雅的美人师弟。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紫苏(唐觅) ┃ 配角:苏玉京,洛孤临,韩菖蒲,沈央,阿蒙 ┃ 其它:江湖,红莲妖教,首阳宫,巫山阁,唐门 ================== ☆、楔子   冬至的少室山上,一片凄迷雪色。一个老和尚坐在大石头上,摸着白胡子,笑眯眯地说:“今年的雪景真是不错啊!”   此时一轮朝阳东升,撒下万丈金辉。穿红裘的小姑娘一张脸被冻得发红,她蹦蹦跳跳地跑到老和尚面前,“你就是活了一百八十岁的老和尚?”   她吐了吐了舌,也不等老和尚说话,就自言自语地道:“我也是太急迫了,一个生活在古代的老和尚怎么可能知道穿越?他自己都快要死了,唉……还是找其他的奇人异士问问吧!”   老和尚笑着听完了小姑娘的话,慢悠悠地道:“老和尚虽然快要死了,但是小姑娘你这个天外仙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小姑娘听了他的话,顿时后跳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和尚,“你知道我是穿越的?”顿时握住了他的手,亲切地冒出了泪花。   老和尚不说话,似乎默认着。一双老浊的眼睛看着她。   小姑娘喜不自胜地摇着他,“那老和尚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老和尚道:“你难道不知道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   “去他妈的狗屁道理,老娘只想回到那个有电脑,有空调,有抽水马桶的世界。”她张扬地说着,还未张开的眉目有着让人惊奇的执着。   老和尚看了她一眼,望着那轮东升的太阳,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少阳剑,只要你拿到少阳剑,等候机缘。”   小姑娘大声问:“什么少阳剑……它在哪里?老和尚……喂……老和尚?”     大石头上,老和尚嘴角还撇着微笑,“百年……之……约……”而后溘然长逝。   小姑娘惊慌地用手在他眼睛前招了招,“喂喂……你怎么睡着了?”   谁知这时,少林寺的执法长老过来了,看见这一幕,脸都黑了,小姑娘只见他一个残影便卷过来狠狠地打了一掌,惊奇的是,她发现自己手里抛出去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老和尚的人头,百口莫辩。      那一年,红莲妖教的圣女叶紫苏亲手斩了少林寺和慧大师的人头,一举成名,成功挤入江湖四大妖女的排名榜里。   那一年,她不过十四岁,这足以让江湖人在茶余饭后说上一番。   真正的事实却已经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那个小姑娘在床上躺了半年后,终于觉醒了一般地发奋练习天下至阴至寒的《芙蓉泪经》。   再次下山,遇见那场宿命的狗血的杯具爱情之前,她已经达到了《芙蓉泪经》的第九重。   然而,如老和尚所说的,她这一辈子还长着,她人生真正的转折点在她二十四岁那年,而她倒霉的日子却开始于遇见老和尚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先预热,明天正式开始! ☆、第1章   冰凉的石窟里,除了从天井里投下了淡淡的雪光外,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雪光照耀的地方,又一张玉床,幽幽地泛着淡色的寒气。   她跪坐成莲花状,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脸上的神情有些空洞,有些迷茫,仿佛正在感悟着什么。   好久,好久。她白皙的眉目之间一滴朱砂泪缓缓形成,那色极艳,反而有些哀了。也就在那一刻,她双眼睛忽然眨开了,血红的眼泪从她的左眼滴落在地上。   她那一瞬心里也无比地悲哀着,仿佛整个人间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芙蓉泪经》的第十二重 : 广寒之寂。   她仰天长啸,骂道:“什么没有留恋的东西,老娘还没活够呢!一是回到现代,二是要拿到少阳剑,三是让洛孤临归在我面前求饶。”   也许,正是为她的直抒胸臆所动容,她眉间的那粒朱砂泪也大放光明,而她只觉所有的真气都聚拢在眉间,滚烫得,让她哎哟了一声,咬唇,运转真气往全身而去,慢慢地,那股滚烫感终于消减了下来。   “奶奶的,这什么秘笈啊!越练越奇怪。”她按着胸口,白色的丝绸裙子层层叠叠地,把寒冰一般的玉床给覆盖了。素指一点,四周一片白烛的淡光,照着她修长窈窕的背影在石壁上。   若是看正面,还真是像贞子。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冷不定地叫寒玉冰床给冻了,她跳下床来,运转着《芙蓉泪经》的她没有了真气的护体,一身还穿着闭关时的轻凉夏裙,忍不住缩缩发抖。   她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芙蓉泪经》是天下至阴至寒的秘笈,也是叫江湖人厌恶的邪恶魔功。从创始的红莲道人到从前本教的沈霞教主,从来没有人练至第十二重。因此,连红莲教,也就是本教,都认为这本神功虽然是绝顶的,但也是有无可忽视的缺陷。   因为,从来都没有人真正练成《芙蓉泪经》。   不错,她是一个穿越货。从这具身体还是十四岁的小姑娘时,就穿来做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妖女。   发生那次意外后,她开始习起本教圣女必须要练习的《芙蓉泪经》,这么一晃,就是十年,十年苦卧冰床,她只是想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而已。   只是贼老天似乎比较喜欢整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被陷害成杀了老和尚,又被少林寺执法长老狠狠打了一掌,在床上瘫了半年。练习《芙蓉泪经》却发现自己变得更加怕冷了,但是其具体效果还不如她曼妙天下的轻功呢!   “叶紫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就满足吧!”她自己安慰自己,对着墙上撒了雪光的明镜,除了额白,眉间砂,一张脸都是乌漆墨黑的。   而且,她好像练成了第十二重?神功练成了。她张大嘴巴,还是不能相信,这是个事实。   雪飘飘落下,无边的寂寞,叫她有些难受,又有些习惯。   练成了,接下来……去找洛孤临那里拿到少华剑,找回家的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非常的茫然,眉间赤泪也越发黯淡了。但是这个目标,一直以来都是她所执着的。   是的,她想回去。   这就是她一直努力在这个江湖里活着的原因。   她站在石门前,瞧了瞧上面无数的划痕,它存在太久了,也该消失了。浑身运转着《芙蓉泪经》,然后双掌往前虚空一推。   轰然——   是石门四分五裂飞向四面八方的声音。   紫苏抬着头,迎接着从天空飘零的雪花,那雪花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淡淡的凉意沁入了皮肤里。   紫苏抖了抖,忍不住叫嚣:“怎么这么冷?”      “现在都过了冬至,圣女还穿着夏裙,不冷,才奇怪。”是男人的声音,只是语调有些奇奇怪怪,好像是外国人说着中原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对了,组合起来,却是阴阳怪调的。   紫苏抱着胸,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跟班阿蒙来了。“这个时候,阿蒙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她惊奇地听着,把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   茫茫夜色里,他打着一个琉璃灯笼,微小的光明照着他身上墨兰色的裘子,一张脸深瞳高鼻,看起来也非常好看,他手里托着一件纯白的狐裘,一眼看起来就很温暖。   他语调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有些古怪。“圣女,你闭关就说过可能在这几天出来。瑶山到了这个时候,很冷,所以我带来了狐裘。”   紫苏闻言,摸着胸口,一副给感动得不行的夸张表情,“阿蒙你实在太好了,我不谢谢你,都不好意思了。”她伸手就抢过狐裘披上,嘴里叫叫嚷嚷,“都快冷死我了。”   蹦蹦跳跳地,阿蒙看了,一头黑线,他早就知道圣女的本性,可是怎么还是忍不住想说:“圣女,你这样不好啊!”简直像是一个小孩子,叫别人看见了会笑话的。   但是这句话他说不出来。因为紫苏太记仇了。   紫苏开心地道:“走,回家。”   阿蒙听到她说回家,心里莫名地一暖,答了一声:“好。”   他的同意与否,本来就不在紫苏的考虑之内,所以她只是含笑着,看着眼前的夜色,白雪溶入夜色里,轻轻的声音,含苞待放一样地轻轻地开放着。   因为《芙蓉泪经》练成的缘故,眼前的藤桥,也头一次叫她觉得不碍眼了。      阿蒙本来就是一个安静的人,紫苏不说话,他打着灯走在后面,更加很久嘴巴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紫苏得意忘形地踩着青藤,步伐轻快,如轻羽一般落下,又腾上。“阿蒙,我终于练成了。”也许是,因为特别想要倾诉,她脱口而出,连那声音也带着欢喜。   阿蒙也高兴,“恭喜圣女。”   紫苏边走边道:“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心愿,到了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阿蒙一直都没有听懂穿越这两个字,所以自动忽略了。而现在紫颜重提,他有点心虚,“这不是很好吗?”   紫颜听后一愣。“这不是很好吗?”她抬着头,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过了一会,自己笑了起来,“是的,真的很好啊!”   阿蒙隐隐约约看见她回头时,看向他时,眉目里的苦涩和无奈。   他觉得奇怪。今天的圣女真的好奇怪。   很快,阿蒙看见她轻盈地转了一下,裙角飞扬,如一朵盛放在雪里的花,她大笑起来,“我辈岂是蓬蒿人?”   阿蒙:“……”   反正他也看不懂圣女,反正圣女一直这么奇怪着,他为什么要觉得不对劲。   现在好了,被打脸了。   走到竹楼前,天已经微微亮,雪已经停了。   本来红莲教的圣女都是住在芙蕖殿的,但是她嫌弃芙蕖殿太大了,干什么都拘束得很,又只有她一个人住,实在是太冷清了,所以就搬到了白荷池那边的竹楼里住下,只有见客已经正经事时才过去。   眼前,白荷池的表面都结了一层冰,还有些枯败的荷叶孤伶伶地站着,竹楼环着池塘,霜雪映得雪白色,在将醒未醒的天色里朦胧着。   离开了几个月,紫苏再回来,心里激动得不行,她大喊了一声“啊!”   马上就有一堆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早上的,哪个挨千刀的!”   “你不睡,我还要睡。”   ……   紫苏:“……”   而阿蒙则是木着一张脸。   心里暗想:“又什么样的主人,就有怎么样的婢子。”   很快,里面的侍女都反应过来了。   一个个都纵身跳到了紫苏面前的雪地上,衣裳都不太整齐,还朦朦胧胧地张着睡眼。   “圣女您闭关回来了。”叽叽喳喳地,声音都杂七乱八的。   只有其中一位,穿着月白色的冬裙,梳着高髻,容貌如花,只是眉头偏偏蹙起,板着脸。活生生地叫人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是从女则里走出来一般。   紫苏见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愁眉苦脸的。   “圣女,您这一身的气味……是几个月没有洗澡了吗?”   废话,闭关几个月,她从哪里找水洗啊!但是深知眼前女子的厉害,紫苏谄媚地笑着,“笑笑啊,你知道我几个月没吃东西了吗?再不吃就活不下去了,你就忍心我这么死了吗?多可惜啊,我才练成《芙蓉泪经》。”   韩笑笑听到她后面的话,一张棺材脸有些动容,“圣女,你练成了我教创立以来从来没有人练成的《芙蓉泪经》?”   眼前的女子,浑身在白裘里,被雪绒簇着脸,那张黑得看不出样子的脸上,除了那双狡黠剔透的黑眼睛,只有那眉间一点血泪灼人的眼睛。   这正是《芙蓉泪经》练成的标志。   众女并不如阿蒙那样半路出家,从小便在红莲教里,自然知道《芙蓉泪经》对于本教的重要性。当下全部跪地,高声唱道:“恭喜圣女练成神功,我教千秋万代,世世昌荣。”   韩笑笑领头带着。   阿蒙呆呆地站在旁边,圣女只是练成了《芙蓉泪经》,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激动得连泪水都流出来了。   紫苏站着,站在霜雪里,黑色长发随寒风飘扬,无边的寂寞却在那一刹把她包围起来。   “广寒之寂。”她轻轻地念着。   然后,仰头笑得眉飞色舞,“去你的广寒之寂,老娘还没有活够呢!”张扬地,无声地,将整个池塘里的冰面都给震碎。   细碎的声音,无数的碎冰被抛出池塘,在雪地里化成一摊水。   池塘里,无数的彩色鲤鱼游跃起来。   众女见了,笑着把紫苏围起来,问这问那的。紫苏更是如平常那样嘻嘻哈哈地答了。   只是旁边的阿蒙看着,她仿佛如同鹤立鸡群的雪鹤一样,更加寂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写完,所以今天发。 ☆、第2章   紫苏说着说着,难免又提到了吃饭这件事。她可是一个吃货,一个吃货在努力练习武功闭关了三个月,可想可知她该是多么地饥渴了。   韩笑笑一直对她这个先吃饭再沐浴的习惯看不上眼,眼下却轻飘飘地飞了一句,“知道圣女你这个习惯,我猜到这几天你应该出来了,叫了依依和耳耳做了一桌你喜欢的菜色,热了就可以用膳。”   眼风一扫围在紫苏旁边的双胞胎姐妹,双胞胎听到韩笑笑的话,脸上的甜美笑容立即消失殆尽,垂头丧气地道了一句。   “我们俩这就去。”   紫苏兴高采烈地要抱韩笑笑,被韩笑笑一个闪步躲开了。   韩笑笑手指抵在鼻子下,面无表情地道:“虽然我对您这个习惯不想加以订正,但您还是快点沐浴吧!”   真是明目张胆的嫌弃啊!   紫苏泪目,“笑笑,你别啊……”   韩笑笑扭头,望天,道:“抱歉,笑笑做不到。”   围观着的阿蒙表示:“……”   阿蒙突然记起一件事,打断两女道:“圣女,我先回去了。”   紫苏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那个病秧子叫你打探消息。”   喂,你说的那个病秧子可是我们的教主,你的义弟。不过,又仿佛熟悉了紫苏这样称呼那位教主殿下,他认真点点头,一张英武的脸显得相当地诚实。   “教主在圣女你闭关时就吩咐我,每天十二个小时守着石洞,一旦圣女出关就立即禀告他。”   立即啊!   紫苏笑得如花绚烂,她重重地拍了一下阿蒙的肩膀,“阿蒙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   韩笑笑眉头抖了一抖,心想:“还不是你以身售教,教得太好了。”   阿蒙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脸颊上都有淡淡的红晕了。“圣女是阿蒙的救命恩人,教主总是找圣女的麻烦,阿蒙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紫苏一副“同志,你做得好,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表情。   “但是……阿蒙还是要去一趟。”   紫苏无所谓,“去吧,去吧!”   韩笑笑等阿蒙走了以后,问:“圣女,我们难道要一直陪你在外面吹冷风?”   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寡淡。   紫苏猛然被寒风吹了一下,身上的狐裘都觉得薄了。   她提意见,说:“笑笑,我们可以好好说话吗?”   后面的众女悲催脸,摇头状。   心想:“不可能,韩姑姑她从小就这样,您又不是不知道,说了等于白说。”   韩笑笑疑虑起来,“我一直好好说话啊!”   紫苏一巴掌蒙住自己的嘴巴。      走进了竹楼里,才真是觉得温暖如春。经过特殊处理的地龙将二楼里暖了起来,更有金丝碳在花瓣状的器皿地烧得红红的。   紫苏一进去,旁边的小舞就立即替她脱了狐裘,露出她那一身灰色的白裙来,裙上的刺绣莲花也没了仙姿,叫最爱财的司儿不顾恶臭贴近紫苏,捏起纱花,心痛地说:“我的圣女啊,你这身刺绣夏裙可是洛阳的梅大家一针一线做的,当初教里花了一万两银子才叫她做了四季的衣裳,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紫苏:“……”我穿了三个月才真是变灰色,已经是很大程度地保护她了。   韩笑笑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司儿,你站一边去。”   司儿心痛地无以加剧,但惧于韩笑笑的威严,立马乖乖地站到旁边去了,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紫苏身上的裙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紫苏扯扯脏污的裙子,“不久一件裙子,司儿你也太吝啬……”   这句话还没说完,因为她被韩笑笑的严肃脸给吓着了,紫苏从前有幸领教过她的唐僧属性,也学会了少说话不会死这个道理。   果然。   韩笑笑对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圣女,年近关头,教里什么都要花费银子,您这几个月的俸银都被教主停了,这几个月花的都是圣女您的存银。”   what   紫苏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病秧子又找我的麻烦,欺负我是死的吗?”好歹,她也是前任教主沈霞的干女儿,也就是他的干姐姐,这样对她,还是不是亲戚了?   紫苏撸起袖子来,“吃饭,等他来了我要他吐出来。”   韩笑笑道:“圣女。”眼神幽幽地望着她。   紫苏会意,不由自主地把衣袖挽下,心里流泪。这样被管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一去不回?      桌上是一堆美食,什么西湖鲤鱼、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粉蒸清鸡……   紫苏持着筷子,飞快地夹着东西往嘴巴里面,就在她这猛虎不及迅雷之速的神速下,去了大半。   而旁边的女儿们暼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只有韩笑笑实在看不过眼,干脆就转身,不看了。   突然,从墨竹楼梯那里传来脚步声。善善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教主,您怎么来了?”有些受惊的样子。阿蒙没有拖住教主?   嚣张的,华丽的声音立即响起,“怎么?这个地方本教主来不得吗?”   紫苏心里骂了一句,“病秧子。”一时之间也没回有了吃欲,重重地拍了桌子,冷笑一声。   “病秧子,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然后是一阵风声,有一人已经行至屋内,他怒目,绝艳的一张脸上火气很大,“叶紫苏,小爷好心来看你,别不识抬举?”   紫苏哼了一声,眉间泪砂红亮,“我怕你是来看我走火入魔了吧!”   沈央咳了一声,怒火少了许多,只是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还是虚红着,一看就知道是病态。   紫苏知道这是因为沈霞怀他的时候不慎被铁砂掌李龙打了一掌,因此,生下来便是这般脆弱不堪。又想起沈霞去时求她的话,一时心软地走到他面前要扶他。   “身体不好,还逞什么强!”   一听前面死个字,他立即黑了脸,躲开了她的手,偏头毒舌地说:“也不瞧瞧你身上的样子,真是脏了我的眼。”   紫苏:“……”她忍。   沈央哼了一声,眉间的红莲印记映着他如朝霞一样绚烂的眉眼,仿佛这世间燃烧得热烈的火焰。   他只是伸了一只手,老跟班织烟就立即虚扶起他,朝紫苏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没错,每次在紫苏快忍不住时,这丫头那一个可怜表情又莫名地给了她忍下来的理由。   “沈央就是一熊孩子,大家能忍就忍着吧!”这是紫苏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来的东西。   可想而知,若是沈央知道了,该闹出怎样一个人仰马翻。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 ☆、第3章   沈央神气地坐在织烟搬来的雕花木椅上,黑色的长发散在细肩上,妖红色的衣袍金丝银绣,大朵的金莲盘旋其上,他眉眼之间红莲灼灼,眉飞色舞,一如既往地妖冶得叫人女人嫉妒。   紫苏表示:“好想刮花这张脸!”   紫苏瞧着他,“教主啊,我闭关不在你克扣我的俸银,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韩笑笑站在旁边,面瘫着脸,心想:“已经过分了,好不好。”   沈央抬高鼻子,哼了一声,“过分了又怎么样?这点小事用得着这么在意吗?”   你克扣我月银,还说用得着这么在意吗?紫苏呵呵哒了,她走近沈央,指着他鼻子说:“你这什么态度,我好歹也是本教的圣女。”   沈央一脸嫌弃地捂住鼻子,“你离本教主远点!”   紫苏偏不,她笑嘻嘻地说:“教主大人,你先把克扣我的俸银还清了。”   她身上奇怪的气味越来越重,仿佛馊了的馒头,沈央的脸都快憋紫了,而他身后的烟织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   终于,教主大人忍不住了。“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快滚远一点。”   紫苏得到满意的答案,于是笑着向身后的众女求表扬,但只得到了众女一个嫌弃的眼神。   紫苏咬着帕子,在角落里哭了。   而韩笑笑也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手扯着紫苏,边走边说着,“圣女你现在吃饱了,是不是也该沐浴更衣了?”   紫苏被她拖着走,这哪里是征询,明明就是简单粗暴地直接用武好不?   在旁边看戏的沈央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把水墨丹青的扇子,笑得一脸灿烂,得意洋洋得,让紫苏忍不住想要扇他的脸。   “叶紫苏,你也有今天啊!”他华丽如裂锦的声线响起。      洗了个全身高档次的玫瑰花浴后,紫苏身心疲惫,懒懒地倚在韩笑笑身上,任她打扮。   半个时辰后。梳妆等地镜里,映着一个眉目英气的美人。浅红色的外衣,正红色的裙裳,黑色锦帛束着腰身。衣襟,腰间,裙摆上都绣着莲花的细纹。   乌发湿湿地披在肩膀上,她有些慵懒地,支着手,二十四岁的女子已经拥有最美好的芳华,静如处子的时候更是叫人会觉得如诗如画。   可惜,紫苏安静不了一分钟。“啊啊啊!终于可以出去了。”   韩笑笑将她的长发擦了擦,撩到背后,蹙了蹙眉头,“圣女,还要束发。”   紫苏随手将头发弄干,《芙蓉泪经》用得太过熟练的后果就是——生活里都会活学活用了。   “不用了,我们的教主还在外面等着呢!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他等久了,一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整我。”   韩笑笑倒是相信。   紫苏又说:“可况我们不是魔教吗?那么正经会败落的。”   韩笑笑:“……”当着自己教教徒说自己教是魔教真的好吗?信奉红莲教的,都认为是仙教好吗?   紫苏随手用一根红绫把头发给绑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出去。韩笑笑一向规矩到了离谱的地步,看到紫苏如此,简直是身上哪个地方都不舒服。   但是,紫苏才不想管她。每天都被人管着,真的很烦好吗?      沈央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也全部在今天给消磨掉了。   他毒舌道:“她这是去沐浴还是成仙?”背后侍立的蓝衣少女淡淡地答道:“圣女自然是沐浴更衣去了。”    沈央回头瞧了她一眼,烟织闭嘴。   紫苏一走过来就听沈央阴阳怪气的话语,真是恨不得奏他一顿,这个病秧子真是一如既往地讨打。   “哎呀,让教主失望了,我没有成仙,教里的俸银我还没有领到手软,怎么可能舍得抛弃大家,一个人走呢?”   沈央从椅子里站起来,十八岁的少年眼角的那颗泪痣映着他那张绝艳的脸蛋,犹如有着披着红色纱衣的罂粟。   “你练成了《芙蓉泪经》,这教中可有着人想要讨好你叶紫苏,叶紫苏,我娘虽然救过你一命,但你也不必一而再三地护着我,若要这教主之位,尽管拿去就是了。”   今天他的画风怎么有点不同。傲娇毒舌的沈央也会突然有一天知道这些年一直是她护着他啊!    紫苏道:“我对那什么教主之位不感兴趣,不过……你都知道我帮你,你还一直找我麻烦。沈央。说真的,给我踢一脚吧!”   烟织被紫苏的话给惊住了,对沈央忠心耿耿的她立即叫道:“圣女……”   沈央嘲笑道:“叶紫苏,你以为我是傻的吗?”你那一脚踢下去,我就要和我娘重逢了。   紫苏讪笑。   “你也不聪明啊!”   沈央怒。   一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旁观的韩笑笑扶额。      很快善善禀告道:“圣女,四位长老以及两位护法贺喜您来了。”   紫苏撇撇嘴,“来得还真快。”   沈央道:“贺喜什么,他们巴不得叶紫苏走火入魔。”   因为沈央身体的缘故,几位长老早就在准备下一任接班人了,两位护法中除了阿蒙,那位来自云南的右护法蓝孔雀更是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取而代之。   要不是这些年来,紫苏一直以绝对武力压制他们,早就一个个地冒出了苗头来。   紫苏道:“可惜我已经练成了,他们没机会了。”得意地笑。      紫苏和沈央走到会客的大堂,沈央居于首,紫苏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看着他们进来拜道:“见过教主,圣女。”   红莲教本来从前就是女子创立的,所以教中长老也是阴盛阳衰,只从了沈央这一代才平衡了些,两位护法都是男子。   阿蒙在他们里面,一双眼睛瞅了一下紫苏,很快又撇开。   他身边的,穿着一身蓝色羽衣,头发上还插着孔雀漂亮的尾翎,一张尖尖的脸,像极了紫苏那个时代的网红脸。若说沈央少年眉眼还没张开,所以还有几分艳丽,那他这种就是妖娆了,他眼睛含笑一扫,如是黑暗里幽幽飞出的黑蝶。   “恭喜圣女神功大成,我教有圣女相助,定会昌荣。”   不得不说,蓝孔雀这个马屁拍得还挺好的。但是他这么旁若无人地,看来在她离开这三个月也干了不少事啊!   蓝孔雀这人就是一个事儿妈,沈央也就是暗拌一下她,事都小,跟小孩子闹一样。可蓝孔雀就是找事了,之所以这些年红莲教的名声黑到锅底去了,就是因为这人和他的手下,整天不是找少林的麻烦就是找峨眉的麻烦,有时还和唐门使使暗器。红莲教的名声是大噪,恨得每个江湖正道都得而诛之。   要知道,十年前的江湖还是很和谐的。那时候红莲教虽然也是魔教,但也没有   这么树大招风,让她每天给光给人洗屁股了。   “蓝护法说得甚得本圣女的心,笑笑啊……”顿了顿,“赏一百两给蓝护法,要知道本圣女一向大方得很。”   旁边韩笑笑闻言,答了一声“是。”从衣袖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双手无比尊敬地奉给蓝孔雀,“蓝护法请。”   四位长老看着,心里都笑开了。这个蓝孔雀仗着自己是沈霞教主的表弟一直教里为非作歹,也有今日?哈哈,一向不按规矩行事的圣女今天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蓝孔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张妖娆的脸蛋上黑青青的,他咬牙道:“圣女赏赐,蓝孔雀真是荣幸啊!”只是后面几个字咬音太重,一点也让人听不出荣幸的感觉。   他接过韩笑笑的银票时,那青葱一样白皙的手背更是爆出了筋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女神节快乐。 ☆、第4章   紫苏还嫌弃不够热闹,继续挑衅道:“怎么,蓝护法是嫌弃少了?”   蓝孔雀无端从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圣女的银票就算一百两也比那些个凡夫俗子的一百万两值啊!蓝某怎么会嫌弃。”   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沈央柳眉轻纵,无比地快意潇洒。平日里他这个表叔可将沈央整得够呛,今天叶紫苏手里吃了败仗,他自然是很高兴。   紫苏呵呵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本圣女就放心了。”   你放心一个毛线啊!蓝孔雀都不晓得该怎么吐槽这个逗逼圣女了。当然,一看见她眉间的那粒血泪,他胆子一下就变了好多。   “圣女是天之骄女,蓝某自当追随您。”   四位长老一听,嘿嘿,这个蓝孔雀还真会拍马屁啊!如今圣女练成《芙蓉泪经》,神功大成,谁还敢拭其锋芒?   掌管教中财务大权的红玉道:“我教近二十年来为避正道一直忍辱负重,如今圣女神功大成,也该是我红莲仙教问鼎武林的时候了?”   紫苏撩了撩胸前的发,一脸茫然:“红玉长老,我没觉得我们在忍辱负重啊?”   蓝孔雀三天两头地找武林正道的麻烦,导致这些年除了闭关,她光去给红莲教撑场面了,打架逃跑是越来越熟练。   红玉闻言,扶额,一副追忆往昔的神情,“圣女,想当初我教遍布天下,哪怕峨眉少林听了都会赞一句“凶狠”。”马上又转换成一副痛惜的表情,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外面,“再看现在,教里有几个教徒手里沾了血的?整天学着那群大家闺秀一样的所谓侠女侠客,穿起层层叠叠的裙裳,顾影自怜,要不是就看百晓生的排名榜,哪里像个样子?”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旁边的邵庄长老,也是四位长老里唯一的男人也是红玉的夫君,无奈地扶起妻子,顺便给紫苏一个无奈的神情。   紫苏已经习惯了这个魔教的各种抽风,当下挥了挥衣袖,表示自己不在意。   但是沈央在意了。这群人当他是死的吗?明明他是教主好不好,他现在还生龙活虎得不行好不好,这种复兴红莲教的任务是不是应该是他的啊!   “红玉长老,我娘在时再三强调过,三十年内红莲教必须要修养生息,不可与正道开战这条遗言,你难道是一点也没有听在心吗?”   沈央咄咄逼人的话语,让黯然神伤的红玉忍不住抬起了头,看着这个容颜有七分肖似前教主沈霞的少年,她才发现,这个曾经会笑眯眯地叫她红姨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我……我……”她低下了头,双手扯住了邵庄的衣裳。一贯知道妻子软弱的性子,邵庄叹息一声道:“教主,红玉她大概是年关将至,忙得过了,说起话来糊涂了。”   沈央撇开眼,哼了一声。   其他两位长老冷眼看着,红玉一向懦弱,当年若不是因为沈霞教主的提拔,怎么可能会掌管教主的财务,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不过,谁还不会火上浇油啊!   当下,把白狐裘穿得妖娆性感,浑身风尘味的虞妃长老走了出来,她笑得才叫做风情万种,把旁边的蓝孔雀都给不下去了。“教主啊,我倒觉得红玉说得在理,如今我教潜伏多年,门下弟子三千,金玉堆库,而圣女又练成了举世无双的《芙蓉泪经》,岂非当日沈霞教主在时能比得的,教主治理有方,教中诸弟子皆奋发向上,哪里不能和那些所谓的正道来争争武林的第一?即便问鼎江湖又何尝不可?”   听听,同样是说话,这虞妃说的就是好听。也难怪她玩弄起那些正道君子起来特别地容易。紫苏摸着下巴想,除了她,这个教里最让人看不透的便是韩长老了。   韩长老是四个长老里年龄最大,最为沉稳的一位中年女子,平日行事滴水不漏,一向红莲教里的大事沈央都会过问她的想法。   “虞妃说得不假,教主,您也可以好好考虑了。”她严肃地说着,清秀的脸上已经起了皱纹,昭示着她并不年轻了。   真是和笑笑一个样!   紫苏撅嘴,不太高兴地道:“喂喂,今天是我出关的日子啊,这些教务以后再聊好伐?”   大家纷纷看向她,同一个眼神“不聊这个那你想干什么”。   一直安静得不太正常的蓝孔雀终于从他诅咒紫苏戳她小人的脑洞里醒来,哎呀一声,突然记起什么来。   “圣女。蓝某特地为您准备了出关的贺礼,保证您见了,一定很高兴。”   紫苏好奇地“哦”了一声,“什么礼物?”   沈央冷笑着,“蓝护法费心准备的礼物,自然是好东西了。这样说来,本教主也有些好奇了。”   蓝孔雀一直把沈央当做自己的侄儿看待,总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如今在这样的场面下被沈央顶了一句,心里恼火得很。   “教主待会见了便知。”   紫苏无语,被沈央针对惯了的她倒是不觉得怎么了,但是蓝孔雀就不会如她这样胸宽了。要知道,这蓝孔雀不仅野心勃勃还心胸狭隘,沈央这会叫他恨上了,指不定以后蓝孔雀要怎么计害他。   如这种小人,紫苏一惯是奉行打字诀,好在一点,这蓝孔雀虽然野心勃勃,不过智商不够,说难听一点就是脑残。沈央那个教主之位,给他,他也是坐不稳的。   沈央虽然爱闹脾气,可还是知道场合的,当下行着紫苏这个主人的任务给他们赐座。   紫苏看着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阿蒙,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神游九天之外的表情挂在脸上,有些呆滞。   她才明白了。   阿蒙从进来到现在,除了问候语,好像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啊!   而门外已经传来了叫嚷声,她收回目光,看了过去,发现蓝孔雀的手下正推搡着两个中年男人进来。   “蓝护法,这就是你的礼物?”紫苏问。   蓝孔雀脸上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圣女,他们两可是金陵分坛送过来的人。”   金陵。   听到这两个字。紫苏难得地眉目一振。一想到金陵,她就想到洛孤临,一向到洛孤临,她就想打人。   年少时,正是遇人不淑,居然遇到了洛孤临。如今她是不想和他再有半分瓜葛,除了少阳剑外。   “蓝护法,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说一句藏一句的。”她笑得眉目张扬,一身红衣衬得她英姿勃发。   整个教里,知道紫苏和洛孤临有一段的,除了四位长老和蓝孔雀,连阿蒙和韩笑笑两个都不知道。   四位长老一时之间看着蓝孔雀,有些唏嘘。这蓝孔雀不知是情商低还是智商低?   蓝孔雀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   “蓝某听说圣女这些年来一直打听少阳剑的消息,怎能想助圣女一臂之力,所以特地让金陵那边打听消息。说来也巧,遇上了他二人,好像是首阳宫里有些身份的老人,知道不少私密。”   此时,被绑得像块豆腐的两个中年男人被不客气地推了进来,他们头发乱杂杂,发冠都歪到了一边。嘴里被塞了东西,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里面的魔教诸人。   紫苏看了一眼他们身上并不干净的华衣袄袍,那衣襟处,刺绣着一朵雪白的花儿,正是薇草。   首阳宫创教真人为伯夷叔齐不食周武粟的忠贞而感,创造出纯阳十八剑式而闻名天下,后来又在金陵的阳山创立首阳宫,一百年来以清正忠义之名闻名江湖。他们宫里的人都爱在衣襟处绣上薇草来表明自己的身份。   首阳宫为江湖十大门派之上五家,这些年因为洛孤临承了武林盟主之位,隐隐有上五家之首的风头。首阳宫门下弟子高冠白衣,佩长剑,别有风流处,一向大得江湖子弟的喜欢。是以,这些年的发展规模也大了起来。分为三殿,剑心殿,长生殿,司惩罚殿。剑心殿,走得是以剑为心,人剑合璧之风,代表人物——洛孤临。而长生殿则是问鼎丹药,以求长生。司惩殿自是不必多说。    所以有看不了首阳宫这些年一家独大的人,眼红着说首阳宫似道非道,古里古怪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紫苏看来,这首阳宫更像是她那个时代里小说里的修仙门派。听说这些年来,这两殿的纷争还挺多的,洛孤临作为宫主相比过得不容易。   一想到这里,紫苏的心情就莫名地振奋起来。   不过,她总觉得奇奇怪怪的。既然他们两是首阳宫里有些身份的老人,怎么这么容易就叫蓝孔雀的人给捉回来了?这没天理啊,这些年,她为了少阳剑可以说是苦心劳形呕心沥血了,也没把人给渗透进去,这个蓝孔雀怎么这么容易就捉住了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 ☆、第5章   蓝孔雀看出了紫苏的疑惑,说:“也是机缘巧合,圣女放心,这次我非常谨慎,首阳宫即便知道,一时半分他们不能发现是我们。”   他这么一说,紫苏的疑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但是总觉得蓝孔雀不太靠谱。她瞧了瞧蓝孔雀,然后看向被捆得紧紧的两个首阳宫老人?   紫苏看着他们两个,无语,“你绑他们干什么?这里是红莲教,难道还怕他们插翅膀飞了?””   沈央冷笑,“圣女神功大成,蓝护法你又有什么可怕的?”少年人的泪痣在妖娆的猫眼旁闪耀着。   蓝孔雀心里奇怪,沈央平日里胆子也没这么大,今天怎么这么旁若无人地招惹他?   “既然教主圣女都这么说了,那……”他疑虑了片刻,挥手朝旁边那两位教徒,“松绑吧!”   韩长老看着他们俩,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   紫苏眯眯笑,她现在心里最想知道的就是少阳剑在哪里了?   两个首阳宫的老人被解了束缚后,一张嘴巴也得了解脱,纷纷臭着一张脸,神情倒是正道中人的凛然高洁。   长得高一些的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叶紫苏,你行事如此猖狂,也不怕我首阳宫的清剿吗?”   略矮一些,黑一些的中年男子说:“你和这些妖人讲什么道理,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猖狂?”   沈央道:“我教行事猖狂,那又如何?你的性命如今也身在你嘴里所谓的妖人手里,不过就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讲这么多道理,你以为我们这帮妖人会让你们活着回去?”   紫苏不由鼓掌,说得太好了,她脸上的笑容有些过分的耀眼。   “所以,你们最好还是配合点吧!”好像是看穿了他们心里的想法,紫苏淡淡地道:“若我没看错,你们中了软筋散,强行冲破禁锢可是会让经脉受伤的哦!”她好心地提醒着。   两人闻言,相顾无言,沉默了。紫苏见此,心里一喜,沉默不就代表答应了。   “放心,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回答本教主的问题,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受到丝毫损伤?”   蓝孔雀在旁边看着,有些纳闷,他费心准备这件礼物,自然也是知道紫苏在查少阳剑。只是他私底下也用了不少法子,这两个人的嘴巴都闭得严实,今天这么反常?   堂上,那两个雪白的袄袍,发冠虽然不奇,但是却给人一种端庄的凝重。紫苏的话到了嘴边,却见那两人突然诡异一笑,齐声道:“今日我二人在此受辱,也令首阳宫屈辱,不如死了,也好叫人记得伯夷叔齐的美名。”   紫苏心里顿叫不好,一下站起来,却见那两人已经自断经脉,含笑而去。   蓝孔雀黑沉着一张脸,手指触了其中一人的鼻唇之间,手指颤了一下,“他们死了。”   紫苏心情也有些复杂,但脸上还是一副嘻哈的笑脸,“这正道人啊,都是这么一副火燎的性子,本圣女何尝要他们死了?”说到后面,声音冷冷的,语气也冷冷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点线索,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欢喜一场。   虞妃捂唇,妩媚一笑,“他们啊,就是这么死正经,可惜了,这么刚烈的首阳宫弟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沈央眼角撇都不撇底下的两具尸体,“蓝护法送的礼物,还真是别具一格。”   蓝孔雀一张妖娆的脸顿时难看极了,他向紫苏作揖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圣女责罚。”   紫苏呵呵了,你就哪一次办事靠谱过你说出来啊!没错,就是这样带给希望马上就令人绝望的脑残蓝。   她笑得甜蜜极了,“责罚什么?蓝护法。”看得所有人都寒了寒,“以后你就少惹点事吧!我叶紫苏是红莲教的圣女,不是帮你擦屁股的奶妈子。”   顿时,满堂的人都忍笑起来,沈央更是夸张地咳红了一张脸。   而蓝孔雀都快无地自容了,当然他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众人之中,韩长老还是那一副沉稳的样子,严肃得不能严肃,她突然朝还在生着闷气的紫苏道:“圣女,如今您神功已经练成,是否也应该去沈霞教主的墓前还愿?”   红玉闻言,低下了眸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她也忧伤地说:“圣女。”   紫苏叹了一声气,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去给义母上一柱香,紫苏又如何不从?”   沈央被烟织扶起,他的瓜子脸上还残留着咳过后的红潮,这会他倒是没有和紫苏唱反调,只是冷声道:“你与她算不得上什么母女,心不甘情不愿,又何必扯这些出来?”   紫苏当然是不愿意把沈霞当做自己的母亲的,她穿越过来之前,她的年龄就已经和当初的沈霞差不了多少岁好吗?顶多是个小姐姐。   可到底,她最难挨的那段时光若不是沈霞,无法想象她该怎么在这个血雨腥风的江湖生存下去。   恩情是恩情,但是,紫苏不会感激她,从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到如今手下无双血债,无时无刻,她都想逃离这个身份,所以她才那么迫切练成《芙蓉泪经》,所以她才会那么迫切地查少阳剑的消息。   只因为,她害怕她最后会彻头彻尾地变成一个妖女。即便现在的她,已经是,虽然还没有触及她自己的底线。   她一把按住沈央的肩膀,力气不算小,让沈央都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哎呀,说那么生分干嘛!当年你还是一个小屁孩时,可是每天都叫我姐姐的哦!”她笑得叫人恼怒。   沈央有些嫌弃地扭头,“你说的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紫苏嘿嘿一笑,“再叫一声小姐姐啊!”   烟织站在旁边,无语地看着。自沈霞教主,教主和圣女的关系一落千丈,今天倒是亲密了不少?      沈霞也算是红莲教的中兴之主了。当初任教主之时,颇得人心,她性子温婉而不失大气,虽是女子,胸中却自有天地。   只是红颜薄命,去得也早。      雪落,如一片片梅花落在天地间,又如鹅毛一样堆积成羽。沈霞的坟墓就在历代教主埋葬的枯魂冢,一座座气势恢宏,一座座青芽冒出雪地里。   紫苏只是唏嘘一声,埋葬在此地的,都是从前有名的大魔王教主,生时万人拥戴,死后也不过土馒头一个。   穿过几位教主的墓前,终于走到了沈霞的墓前,墓边古松耸立,翠翠森森。紫苏看着这松树,想起昔年她和沈央亲手植下,如今都这么大了。   真是时不待人。   紫苏难得地感慨一声,只是还没有唏嘘完,就被旁边的沈央冷笑声惊回了神。“叶紫苏,你一贯嬉皮笑脸的,做起这副样子,不觉得有些恶心!”   旁边的红玉有些听不下去了,“教主,如今你可是在沈霞教主墓前,说话可否尊重她。”   “她在时,便盼你姐弟同心,把仙教发扬光大,可如今你们二人次次见面如仇人一般,一言不合。”红玉有些哀伤地说着。   紫苏头疼了,她告饶道:“是我不对,没有履行姐姐的义务,红玉长老,您老就别再伤心了,沈霞教主要是看见了这样的你,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啊!”   她扯了一下沈央的衣角,少年人最是心高气傲,哪里又会轻易认错,背对着紫苏,那瘦削的身材已经有了几分风姿。   紫苏服了,傲娇是不是要看看场合啊!这么做人,是会被人嫌弃的。就在她快没有耐心地,少年突然高贵冷艳地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泪痣在雪光里闪耀着。   “我知道。”短小,精悍。   红玉哑口。   紫苏挽着他,摇着头道:“其实我们一直是相爱相杀。”   众人:“……”只有相杀。   红日耀天,雪慢慢地停了。温柔的晴光披着冰冷的墓石,将棱角拉成长长的阴影线条,一群人祭拜了好久,又让紫苏发表了一番,才一个个惆怅满面地离开。   紫苏扯了一枝嶙峋的松枝放在墓前,最后一个离开,她长长的红裙扫过雪地,半点也没有沾水。   沈央就倚着一颗枯树,红衣墨发,脸色淡淡的,微微仰头,那张绝世的容颜衬得他如从日中走下的神子一般。   烟织并不在他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紫苏好笑地说:“你这是在等我?”   沈央道:“那你觉得我在等谁?”   “不会是沈霞教主吧!”她张大了一双眼睛。   沈央差点骂出声来了。但是不知怎么地,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心。   她笑眯眯地,正经不过三分钟,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是落寞的笑容和狡黠的笑容,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叶紫苏,你这些年一直调查少阳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世界和平。”紫苏双手无奈往外一撇,语气颇有些无辜。   沈央骂道:“说正经点,你会死吗?”   “答案是不会。”紫苏道。   她走过雪地,步伐是没有声音的,又好像是有声音的,她的声音已经溶入了雪里,风里,树梢里。   所有的声音里都有她,她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声音。   “病秧子,你好好的当你的教主,我的事,少关一些,说不定你的位置还可以坐得久些。”   沈央冷笑,“你这是威胁我?”   紫苏没有停下步伐,只是掉头看了他一眼,高深莫测的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一个情节可以写一章啊!什么时候男主才可以出来,哭。 ☆、第6章   被蓝孔雀抓回来的两个人死了,紫苏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可惜的是,好好的一条线索又断了。既然人死了,那就更加不在意了。   也不要说紫苏冷血,实在是这十多年见多不怪了。江湖,本来就是血腥的。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正道魔道也不少。   所以当首阳宫义愤填膺地责怪红莲教拿住他们宫里的两位长老时,紫苏是有些懵懂的。   说起来,蓝孔雀是抓过两个首阳宫里的人,但是不可能这么倒霉的就是他们的长老吧!   怎么会有长老这么容易就被蓝孔雀那个脑残的手下给带回来?紫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不知怎么地,两个长老被她逼得自断筋脉,英勇就义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半个月,已经成为了整个江湖茶余饭后之谈。   紫苏这时候才瞅出了这里面的阴谋,这消息流传得怎么这么快,简直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现在只是一切按照剧本演着一样的标准?   要不然,就是红莲教里有正道的探子,当日在竹楼里的人,哪一个若是探子?紫苏都不得不服一句,他们这渗透还搞得蛮不错。   首阳宫的弟子最近天天到瑶山下闹,紫苏自然也听过韩笑笑说起,只是并不当一回事,依旧我行我素,整日不是吃就是睡。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除了那把少阳剑还能让她特别地在意外,这个江湖还真没什么意思的。   所以,当沈央的人到竹楼来请她时,她其实挺不乐意的。   来请的她的人,是教里的新秀,在教里颇有威望,人也挺有法子的,只淡飘飘地说了一句“圣女,那二人可是蓝护法惹下的麻烦,教主说,虽然是蓝护法惹下的麻烦,可蓝护法也是为了您,一片赤子之心可歌可泣,圣女若是不去一趟,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去啊!”   紫苏怀疑地撇了他一眼,沈央会说出这么婉转好听的话?沈央可能会说出这么一番指鹿为马的话?她还真是不信病秧子的情商。   “喂,小哥,这不会是你假传的吧?”   他羞涩地说:“卑职怎么敢和圣女说慌?” 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仿佛她是什么高山不易仰的东西一样。   不会吧!我在他眼里还是一位偶像?紫苏摸摸下巴。   他缓缓,又道:“卑职只是稍稍修饰了一下教主的话。”   就知道。紫苏不用想,也知道沈央传的话一点也不好听了。   “好吧,我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看看他们准备干什么,反正不管干什么,她就是一个打手。   没错。   直接用武力碾压就是了。   某圣女寂寞如雪地想着,自从她练到《芙蓉泪经》的第十重后,这个武林除了那些老不死的,好吧,还有洛孤临,基本是无人敢来惹她。   紫苏走出竹楼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看见善善正在修理梅枝,于是问道:“善善,今天怎么没看到笑笑?”   善善拿着大剪刀的动作一听,她沉思了一会儿,道:“她好像下山了。”   “哦。”紫苏随手摘了一枝梅花,在手里转着。韩笑笑下山干什么?她那么一个严肃又御宅的人,紫苏不太想得到她下山会干什么?   管它那么多。   紫苏把梅花摘了,一片一片,在雪白的手掌心中,她一边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入了雪地上。   新秀在前面带着路,两人一前一后,离得不算怎么远,慢慢地走到了有婢子扫雪的走廊,朱廊下梅树一蓬蓬的艳红,胜如血泪。   紫苏想着什么,难得地脸上的嘻哈笑容全部都无影无踪,沉静的神容衬得她那英气如霜雪的容颜好看极了,更兼眉间那一粒朱砂之泪,容光焕发。   阿蒙就是看见这样的她时,步伐也放慢了隔着短短的路,他嚷了一声,“圣女。”   紫苏醒过神来,看着急步走来的阿蒙,愣了一下,傻傻地叫:“阿蒙?”最近的阿蒙很奇怪,离出关都快一个月了,这还是阿蒙第一次主动来和她说话。   阿蒙看了一眼,离她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圣女你和他这是要去哪里?”     新秀看着阿蒙,道:“左护法,教主让卑职请圣女去一趟红莲殿议事。”   紫苏点点头,“嗯,蓝孔雀带回的那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首阳宫的清闲长老,议什么事,就是他们要单方面的定我的罪,蓝孔雀这个屁股还是得我来擦。”   新秀听她这么直白的话,都不好意思地低垂了脑袋。   而阿蒙则是有些着急地道:“教主又不是第一次为难你了,圣女你别去,蓝护法既然敢捉他们,肯定是做好了准备。”   紫苏用一副你傻了的表情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见过蓝孔雀办事靠谱,他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抓到了两个长老。他倒是没什么,可我惨了。”咬牙切齿,要是眼下蓝孔雀出现在眼前,她还真想打哭他。   阿蒙沉默了,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反驳。但还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紫苏,关心地说:“圣女如果非去不可,那一定不要再和教主闹矛盾了。”   紫苏摆摆手,“知道了。”   两人就如此分手,紫苏并没有看到阿蒙那个忧伤的低头,仿佛是愧疚,又仿佛是决定了。      沈央住的地方,自然是红莲教的中心,也是历代教主都就寝及处理事务的地方,也就是红莲殿。   冬雪已歇,暖阳把琉璃瓦上的雪都化成了一摊水,慢慢地滴下,于是屋檐水滴三分雨,犹如珍珠滑落在黑色的地面上。   进了殿里,奢靡妖娆的苏合香飘入了鼻子里,配合着屋里暖乎乎的气氛,叫人简直就昏头昏脑的。   沈央这种爱好,紫苏每一次体会后,都很无语,奈何和他说了也是白说。习以为常地,提了真气,强迫头脑清楚明白一些,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沈央会在的地方。   揽过一道密密麻麻的珠帘,紫苏分明听到两个声音,一个华丽的少年音,一个沉稳的女声。   她看到,紫檀作架,书籍充栋。满室明珠光里,红衣少年坐在贵妃椅里,一双眼睛有些冷漠而深邃地直视着她,他旁边的女子正在说些什么,一袭青裘,沉稳如山。   正是韩长老。   沈央道:“来了?”轻描淡写的,仿佛并不是很在意。   这里哪一个人武功不臻至化境?即便身子骨弱得不行的沈央也因为受了沈霞二十年的功力,抵得过一个苦习十年的教徒。   紫苏嘻嘻哈哈,“你都请我来了,我不来也说不过去。”   沈央冷笑,“你觉得本教主对你会这么客气?”   紫苏双手盖住耳朵,嘴里念念有词,“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活灵活现的隐耳盗铃的一幕,叫人又好笑又好气。   韩长老看着他们两,摇摇头,这么多年来,教主和圣女的相处模式她还真是看不懂!   “叫你来不是嬉皮笑脸的,正事。”沈央从贵妃椅里起身,少年人修长瘦削的身材被衣物衬得极为合体。   “不就是怎么处理首阳宫的那两位长老吗?”紫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吊儿郎当地,红色的裙摆如波浪一样摇摆着。   韩长老道:“圣女有何见解?”   沈央虽然还是那份不屑的表情,但是眼风捎了她一眼,很明显也是想听。   紫苏道:“他们既然称我们是魔教,直接开打就是,哪里有那么仁义道德可说。”   沈央就猜到了,他冷笑道:“叶紫苏,你的脑子是不是太久不用钝了?还是这么多年依仗蛮力觉得什么都可以直接用打架解决了?”   紫苏反问:“难道不是?”这些年来她一直用武力碾压众人,能够用武力解决的,为什么还要用智力?   还是韩长老解了紫苏之惑,“圣女,我教休养生息多年,怕是无法如从前那般剽悍。况且,首阳宫目前正在和诸多武林门派交洽着,若是我教先动,恐怕他们更加会以此为理由联合来围攻我教。”   沈央道:“也只是某个没有脑子的人才会这么说了。”   紫苏怒,“我刚才不是不了解情况嘛!”   沈央笑道:“那现在你又有什么好提议?”   紫苏道:“他们正道联合起来,那有那么容易,马上就要过年了,更是力不从心。而且我们又不是没有人可以联合,教主不是初二的生日吗?到时候和他们一集,谁知道胜负。”   韩长老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只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圣女此计倒是行得通。”   不过暂时定此计,也未尝不可。   紫苏眸色一深,对于她来说,谁胜谁输都无关,反正年后,她是一定要和洛孤临决一死战的,对于少阳剑她势在必得。   沈央看了她一眼,道:“那眼下就暂且这么办吧,韩长老便麻烦你广发请帖,邀他们初二来晤面。”   韩长老道:“是,教主。”   紫苏突然想起一件事,“蓝孔雀呢?最近都没有看到他?”若不是他,怎么会惹出这些麻烦事来,突然觉得手好痒。   山下的蓝孔雀莫名其妙地打了哈求。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看啊! ☆、第7章   蓝孔雀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但是这温暖的太阳却叫他寒了一下。   他微微打了一个颤,心里暗道:“难道是叶紫苏在诅咒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因为了那两位长老的事,现在叶紫苏一定被教主叫了过来。一想到这里,他苍白妖娆的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还好他早早就得了消息下了山来,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叶紫苏揍一顿。   不过,这么一直在山下也不好。他得赶紧办一件事给教里立些功,这样叶紫苏就算像打他也得忍下来。   可是找什么事?作为一个魔教护法,他立功的标准就是找正道的麻烦。   最近有不少的正道大小教派来了沧州看热闹,他于是随口问车外的教徒道:“最近来沧州的正道有哪些名气大的,说说,今儿我们就上门拜访拜访。”   蓝孔雀人在华丽古朴的马车里,黑色真珠为帘,车銮雕琢着张牙舞爪的凶兽,垂下的曼妙红纱被清风吹着,亦响起了清脆的珠玉声。   这样一架华丽的马车,而且马车后面还跟着十二个红衣黑发的青年,自然是特别引人注目,但是旁人看到他们衣裳那宛若生长着的红莲,皆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教徒昂首挺胸,接受着众人的目光,一边得意地回答着蓝孔雀的问题。“回禀蓝护法,近日来沧州的比较出名的,有岭南的铁拳派,长江中下游的振风镖局以及巫山的神巫阁,听人说,首阳宫也来了一位执法长老。”   “来得还挺多啊,他们来得巧,便从铁拳派开始吧,去他们住的地方。”   “是。”      年前,沧州分外热闹,参差十万人家,锦绣盈户,珠玑行罗,喜气洋洋。   红莲教在沧州一直有仙教之名,因其以驻颜长生为教宗,每年都会大肆发放一些丹药给百姓,也因此一直被正道垢病为发放邪丹。   虽然那丹药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效果,可耐不了求之若渴的女人。   蓝孔雀的侧脸露出了窗,秋水瞳眸,那墨眉仿若勾画一般的邪魅,红唇勾起,白皙的下巴微抬,似乎留意到窗外女人们的眼光,他瞥了过去一眼,那一眼含着笑意,轻佻而风流。   “他是在看我,啊~”一女子晕厥了。   她旁边的少女捧着脸,“蓝护法看向的分明是我。”   女子不满,“就你这样?”   “我怎么样了?”少女怒目。   两人因此动起手脚来。   如她们这样失态不多,但是花痴的女子却不少。而蓝孔雀却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是更加骄傲地抬起下巴了,哼,果然像叶紫苏那样暴力得不像女人的人很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欣赏他的女人多。      铁拳派住在悦来客栈。   因此,蓝孔雀的人马很快到了此处。   张老板也是在沧州混了多年的人了,看到蓝孔雀的马车立刻出门迎接,“蓝护法大驾光临,您这是?”   教徒替他揽开珠帘红纱,蓝孔雀便摇着一柄由孔雀的蓝羽做成的扇子摇啊摇地,眼睛暼都不暼老板,红唇一张一合。   “打人的。”   张老板听后,眉毛眼睛都愁了起来,“蓝护法,小人不是想拦您,只是小店……”   蓝孔雀妖娆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张老板眼尖地瞥见,立即闭上了嘴。   蓝孔雀说:“张老板,我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放心,不会让你损失的,维修的费用如往上瑶山支去。”   张老板答了一声是。只是脸上非但没有笑容,表情看起来更加苦了。红莲教的银子有那么好要的吗?罢了,就当是犯太岁了。   张老板退到旁边后,店里的小二也乖乖地站在旁边了。   “咦。”蓝孔雀在走上楼时,问:“张老板,这段日子你们的天字房里住了人吗?”   最近,沧州因为首阳宫的事一直沸沸扬扬的,又近年关,客栈里住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   作为一间客栈的豪华房,天字房当然是住了人,而且还住了一位气度非凡的客人。   张老板在心里唉了一声,回:“住了人。” 不知道那位客人是怎么惹了眼前的煞星?   蓝孔雀挥了下手,他手下的人立刻训练有素地往楼上包围。而他则是摇着羽扇,慢摇慢晃地上了楼梯。   天字房。   紫衣青年手里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抬头,道:“什么人来了?”   站在窗边的黑衣少年,声音很冷,“红莲教的蓝孔雀。”   紫衣青年合上书,书面蓝白分明,黑色的三个字银钩铁画着,炙阳诀。这是首阳宫剑心阁弟子入门必需练习的基本剑诀,只要是对首阳阁有些了解的江湖人都知道。   “蓝孔雀?红莲教的右护法。”   黑衣少年道:“蓝孔雀为人最是嚣张阴毒,两位长老因他而死,他来这里做得了什么好事?”语气极为鄙夷。   紫衣青年仍然坐着,“十七,从前我就同你说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身处江湖,更是要小心谨慎。空口无凭,妄下决定。”   他只那么坐着,便觉大气凛然。黑发被檀木簪束着,流泻下的,便如春泉披散在他宽肩上,他眉飞入鬓角,一双眼睛幽深如海,渊博如书,看着十七,叫十七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十七明白,宫主。”   紫衣青年叹了一口气,“你无须倔,日子一长,在这个江湖混得久了,也该知道了。”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岁的年龄,语气却老道得仿若中年人一般。   十七心里不以为然。   紫衣青年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少年人,心里想着什么,都全部在脸上表现出来了。“我们此次是暗地拜访,不可声张,十七,你出去瞧瞧蓝孔雀来这干什么?”   十七领命后,便跳窗而下。   屋内,紫衣青年把手上的书放在八仙桌上,按着桌子,低垂眉眼,若有所思,“蓝孔雀,蓝孔雀……”   他突而笑了,端庄的容颜看上去高深莫测,那眼角露出来的笑纹更是把他拉下了云端,精于算计而善于攻心。   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半晌,他似叹似惋惜地道:“紫苏啊,紫苏,若是这全天下的人都负了你,你当如何?”   名负天下的首阳宫宫主,江湖鼎鼎大名的少华君——洛孤临,不再高华不染浮世龌蹉,他的侧脸在日影下显得分外阴翳。      三天后。   红莲教。   竹楼。   紫苏蹙起眉头,问:“这是阿蒙留下来的信?”   小童道:“是,圣女,前几天左护法给了属下这么一封信,交代属下若是三天后自己没有回来,就把此信呈给圣女。”   紫苏拍了桌子,“三天前的事,你现在才来找我?”   一向爱嘻嘻哈哈的圣女,突然这么严肃地发脾气,还真有些吓人,旁边倒茶的善善心里想着。   送信来的小童也是抖擞了一下,声音里都带了哭音,“属下以为阿蒙护法只是出去散散心,没想到他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了。”   紫苏用手指按了一下太阳穴,她现在简直觉得自己额头上就挂着三根黑线。最近这些事,一出又一出,先是蓝孔雀,然后是阿蒙,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洛孤临也要冒出来啊?   烦死了。她心里叫嚣着。   “把信给我。”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伸出了右手。   小童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   紫苏哼了一声,“没你什么事了。”   小童哭丧着一张脸。   紫苏看着就没好气,阿蒙不就是下山去了,大不了就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做出这副脸还真是丧气。   善善看出紫苏心情不好,于是提醒小童,“你先回去吧,圣女她会处理的。”   小童嗯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紫苏,在走出门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扒着门,小声道:“圣女,阿蒙护法还会再回来吗?”   紫苏手里的信被捏得紧紧的,汗水都沾了上去,她的声音是冷冷的。“谁知道。”      她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带着一丝受伤。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了。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时候她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犹然记得,那是她和洛孤临分手的第一年,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那一年的冬天,沧州下着大雪。   她一个人走在街巷里,手里一堆的沧州美食,嘴里也满满的,只有心里空空的。就是那时,她遇见了阿蒙,那时的他不过还是一个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的,一身脏兮兮的,只是个子实在太高,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   她那时也许是太无聊,便问他:“小乞丐,你生得这么黑,是昆仑奴吗?”   他有些怒了,“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名字的。”阴阳怪调的中原话,叫她听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叫阿蒙,不是昆仑奴。我只是……”慢慢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和他们走散了。”   便在那一刻,他抬起头来,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有着皎洁的光芒。   她不知怎么地,突然道:“你愿意和我走吗?从现在开始,你会吃得饱,穿得暖,也会有一个很有气势的身份,你愿意吗?”      这就是他们的初识。   恍然间,已经过了五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女主的前男友出来了。离师弟出场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第8章   信被她素指一撕,碎花一样地落地,飘飞的还有黑色的字。      圣女亲启:      圣女,我要走了,今年不能陪圣女你过年了。      只有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那又何必留信?紫苏哈哈大笑,“阿蒙,你走吧!最好不要再回来了。”   即便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了。      瑶山的冬天真的好冷。   紫苏发觉自己在高台上时,顺手牵羊带出的一壶竹叶青已经被喝得精光。   风雪吹入了高台里,把倚坐在栏杆上的她身上着的昭君披头套裘也吹得雪白的绒毛仿若飞扬的雪花,浅红色的发带不知道什么被风拂走了,那黑缎一般的乌发猎猎状,衬着那一张苍白的脸蛋,悲伤如一根从中折断的琴弦,孤鸣得刚烈。   她所在的高台,正好说明了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即便她本没什么情绪,但一站在这里,俯瞰着之下的朱阁彩殿,高楼绮户,小桥花园,人来人往,一切如蜉蝣,朝生暮死。   “可是那又怎样?”她喃喃着,问着自己没头没脑的话。她使劲摇了摇青花瓷壶,没有声音,素白的手指隐隐有些发青,但奇怪的是,紫苏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喊大叫。   大概是可以安慰她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扔掉酒壶,大声唱着一支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豪放的唱腔,她拔开遮住眼睛的黑发,昭君裘被遗弃在冰凉的地面上。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她狂醉着,步伐颠倒,手中混月仗亦随她做狂癫之舞,举手投足自由而洒脱。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与尔同销万古愁。”最后一句吟诵数度,仿佛正在倾泻心里的某种东西,悲壮之气隐伏其中,看似狂放,但狂放之中却又含着深沉。   末了,她持银仗贴身,弓腰,黑发如瀑,那一双眼睛却皎洁得仿佛散发着明月的光辉。   “哈哈哈哈……”   旷达的笑声经由真气一传,群玉翠山为之一振,雪白的天幕上那一轮浅浅的太阳,也被飞雪迷了眼。   “人生在世,若不唯我心,百年又何苦?”她低下头,有感而发。      洛十七被洛孤临吩咐给红莲教的圣女叶紫苏送信,心里是很不愿意的。他心里恨不得将这个害死两位长老的间接罪人一剑刺死的,怎么又能和和气气地给她送信。   只是洛孤临当时看着他的眼神,太过于冰冷了,太过于沉稳了,仿佛这件事不只是送信,而是一件可以和首阳宫的安危齐头的事情。   于是他那句拒绝的话也只是腹死胎中。   于是他急急忙忙地赶来了瑶山。   凭着他独步天下的轻功,躲过了红莲教明里暗里的盯梢,入了其中。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红莲教这么大,那个妖女到底在哪里?   发现自己迷路了洛十七,泪目。堂兄也太不靠谱了。   突然,豪壮如玉漱飞下,群玉敲山的歌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朵里。他定神,望向声音的来处,高高筑起的玉台,红衣黑发的女子低首,轻语着什么。   那一刹那,他仿佛觉得自己看见了传说中的姑射仙人,动如脱兔,静如处子,饮风霜,餐菊英。   “谁?”声音亦凛冽如冰雪。   洛十七攀上台,黑衣在雪里异常明亮,他手里是一柄长剑,少年容颜冰块脸,有一种独特的反萌差。   紫苏瞥了他一眼。不认识?也不像是教里的人,于是不客气地道:“哪来的?”   洛十七站在栏杆边,风雪很大,他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于是走近了一步,问:“你说什么?”   是聋子吗?紫苏白眼,语气不怎么好地道:“哪来的毛头小子,家里长辈没有跟你说一个人万万不可盲闯瑶山,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她说的极其认真,一蹙眉,加重音量,仿佛这样的动作她做过无数次,可洛十七却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红衣,定定地问:“你冷不冷?”   他这么一问,紫苏还真觉得有点冷了。刚才装逼装过头了,她抱着胸,在心里纳闷地想,突然眼前有一双手捧着雪白温暖的昭君裘递到她面前。   那一双手,是属于少年人的手,修长而瘦削,上面甚至还有被剑划过的伤痕。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极暖的。   “穿上吧,女孩子要注意身体。”   紫苏抬头,看着他,少年一双眼睛睁直了,被她这样一直一直看着,慢慢地那一张冷漠的脸融入了春水里,堆上了淡淡浅浅的红。   紫苏噗地一声笑了,声音也豪爽极了。“少年人,懂得对女孩子温柔,好极,好极。”   洛十七不满地道:“你也大不了我几岁。”说到后面,仿佛也极不自信地低了声音。   紫苏道:“什么大不了你几岁,本圣女混江湖里,你还在吃奶呢!”   本圣女。   洛十七听到这三个字,一愣,脸一下冷沉了下去。“你是红莲教的妖女叶紫苏?”   紫苏吃惊,怎么突然就变脸了?难道,她和这个少年有什么仇恨吗?这些年她还真杀了不少人,好的,恶的,不好不恶的,虽可以推到这全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但做了就是做了,不管以何种理由,都无法抹灭这个事实。   因此,她笑着去接那件昭君裘,“不错。”   话一出,那件昭君裘便摔在雪地里,狠狠地,仿佛少年此刻的心情。   她低垂下眉眼,“这裘子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呢!”便弓腰,伸手去捡。   宝剑伸到她面前,锋利银光依稀映着雪色,人面。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哼,是我瞎了眼,妖女,我首阳宫两位长老死在你手上,你可有何要说的?”   呃,怎么又是这件事?紫苏黑线,不打算理他,捡她的东西。可这举动在洛十七眼里,那可就是不屑一顾的挑衅了。   他怒极,手微动,宝剑锋刃轻而易举地刮了她一缕青丝,黑如弦,散落雪里。她却毫不在意地一把捡起了昭君裘,披在身上,素如珍珠的雪绒衬着她那一张含着嘲意的笑脸,更是悠远而动人。   “你笑什么?”洛十七怒道。   “我笑你不经世事不知风雨。”紫苏悠悠地道。   洛十七不是没有被洛孤临说过,可被长自己的堂兄说是一回事,被妖女说又是一回事了。或者是其他……他心里藏着的隐秘心思。   “妖女,天下人皆知,你又如何赖掉?”他冷笑着,看她的眼神不怀好意。   紫苏无语了,这些年她被那些正道不知道排多少罪,眼前这一桩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这一桩和她还真脱不了关系。   见她不搭话,洛十七以为她只是默认,脸色愈发地阴沉。“叶紫苏,若不是……若不是……”他的声音突然苦涩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这么说,不想那么快就确立了他们的立场。   “若不是因为宫主,我定然要取下你的头颅带回首阳宫祭奠两位长老。”   紫苏瞅了瞅他,分明还是没有沾过血没有趟过江湖浑水的小菜鸟,他以为自己这个江湖四大妖女之首的名号是空白得来的。   “哦。”   她眸光阴暗不定,“洛孤临啊,这么说,是他叫你来的?”   洛十七不知道她和洛孤临的源渊,手里冷剑指着她,“是又如何?”   紫苏笑了,“不如何?若你不说,我便走了。”时辰也不早了,依依和耳耳的饭菜应该做好了。   有点馋了。   腹里只有冷酒,又吹了风雪,她突然渴望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洛十七道:“站住。”   果然。她就知道。紫苏无奈地看着他,“大爷,您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奴家还要赶紧着回去吃饭。”声音不正经地软绵绵的,叫洛十七一听,尾椎一痒,他一时之间,既责怪自己的道心不坚,又责怪自己的心软。   冷冷地,不流露出丝毫感情,他把一封信以剑挑在紫苏眼边,剑做泠泠清音,脆若薄纸。这浑然气势,依稀有几分剑心。   紫苏从那一振醒来,素指一抬,按下轻剑,别着那一封信,道:“信我已经收了,你回去和他说吧!”   洛十七哼了一声,收剑,步法如飞,直往玉台,那一角黑衣便在风雪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紫苏望了一眼,天白如米酒,浓烈的雪色仿若五年前的冬季,时间的长河里又晃出了同样的景象。   手里的信也沾上了雪花,润了点点。   奇怪,最近怎么这么多人都送信给她。阿蒙送的是辞别信,只是,这洛孤临又送的是什么信?   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洛孤临还会和以前一样吗?紫苏不知道,但她心里知道洛孤临送来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速度。 ☆、第9章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打开了信。   一页上好的花笺,和洛孤临的画风还真有些不符合。紫苏吐槽着。铁画银钩,他的字端正之余,自有一番风流,大气凛然,也有上位者的决伐。   只是内容就不那么正经了。   从紫苏的角度来看,这大抵是一封情书!?      紫苏卿卿:      见字如晤面。   别来经年,卿卿可否记得金陵洛七?念卿卿夜不成寐,故来沧州拜访,无关正魔两道,只干风月。卿卿若如吾,明日会于顾园,月上柳梢头,不见不散。   某年某月   金陵洛郎留。      紫苏呆。   洛孤临这个老司机又要干什么?好吧,虽然是前男友,都说过去交往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说他的坏处,毕竟好过嘛!但是洛孤临,她还真忍不住吐他的槽。起初见面,紫苏撩他,他沉稳大度而彬彬有礼,等处得久了以后,发现此君非但心眼小爱记仇,还荤素不忌,活脱脱一个老狐狸。   都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感情也该淡了啊!怎么突然想起在这种关头派人送信到红莲教里,以洛孤临的尿性,不可能是黏糊糊的情情爱爱,约她见面一定是有事。   大事,正经事。   紫苏瞥了一眼后面的洛郎两字,觉得额头一黑,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啊!   还特么地金陵洛郎,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自称这么嫩,小心被老天爷雷劈。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   紫苏支着后脑勺,坐在铺着柔软舒服的貂毛豪华折枝花雕椅上,右手高高拿着花笺,斜斜地瞅着,瞅一眼,叹一口气。   一时之间,竹楼里,便是她时断时续的叹息声。在旁边忙着的众女不忍卒听,司儿站了出来,“圣女,大清早的,你叹什么气?是最近的饭菜不合意了,还是太无聊了?”   依依和耳耳一脸的沮丧,“不可能啊,最近的菜色都是圣女最喜欢吃的。”不愧是双胞胎,居然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紫苏双手高高地举着花笺,脸上出现了名为苦恼的神情,“都不是,有人送情书给我了。”   众女面面相睹,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谁这么不要命,居然喜欢圣女”的神色,同时,她们各自收回了目光,咳了咳。   紫苏的眼睛从花笺里转移到她们身上。这一脸的可怜送信人的表情什么意思,敢情她还是一个大魔头,专门吃人的吗?   善善一向最为察言观色,看见紫苏脸上出现不快的神色,立马机灵地道:“是哪位慧眼识珠,圣女说给我们听听,教里的青年才俊有什么底我们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圣女这是红鸾星动了吗?难怪一大清早地便如此唉声叹气。   “是洛……”紫苏闭嘴,差点就要说出来了。众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耳朵纷纷竖了起来。   紫苏眯眯笑,利落地收起花笺,手指点着凑得最近的善善往后一推,“至于这个人是谁,你们就不必要知道了。”   一副就算你们怎么问我也不会说的表情,把众女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意思。”这是依依和耳耳。   “不说就不说。”这是司儿。   “可我还是好奇啊!”这是善善。   紫苏从椅子里蹿出去,从桌子上的花瓣状的碧玉高脚碗里拿了一块芙蓉糕往嘴里一扔,含含糊糊地道:“久十布糕书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补 ☆、第10章   紫苏想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   为什么不去?去的理由太多了。第一,洛孤临约她见面目的一定不简单。第二,他在顾园请客,不去的人是傻子。   于是竹楼众女就见紫苏对着镜子照了老半天,红衣黑色腰带,密密麻麻地绣着红莲的花纹,黑如瀑布的发贴着臀部,显出了她窈窕的身材,镜子里女子柳眉杏眼,发鬓佩着几朵雪白的绒花球,她红唇微弯,眼睛微眯,眼角微微一扫众女,却有英姿飒爽的风姿。   议论纷纷的众女表示:“圣女突然好攻。”   紫苏觉得自己打扮OK,还挺有女侠的感觉的。于是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地向众女道:“怎么样,我这幅打扮?”   依依和耳耳相视一眼,声音清脆:“圣女今天美极了。”   紫苏蹙眉道:“我哪天不美?”自恋得理所应当。   善善笑着说:“今天更美。”有了心上人的女人当然美了啊!   紫苏受用极了。   司儿毒舌道:“圣女您也老大不小了,作一副小姑娘的打扮实在不妥当。”   紫苏当做没有听到。   “好了好了。”紫苏把顺手的佩剑拔出鞘,薄如蝉翼的剑身泠泠作响,她笑眯眯地道:“今天我下山迟些回来,午饭就不用做了。”有人请在顾园,不吃空他的荷包怎么对得起自封江湖第一吃货的自己。   依依和耳耳应了一声。   紫苏心情不错,走出竹楼时,嘴里一直哼着欢快的小调。   竹楼里。   依依和耳耳同声道:“圣女怎么这么开心?”   司儿道:“笨啊,圣女大早地叫嚣着有人送情书给她,况她一向不喜欢出门,可想而知,是因为那个人约她了,所以才下山。”   善善在旁边分析道:“喜欢圣女的人约圣女在山下见面,那么这个人可能不是教里的人了。”   司儿冷笑,“你觉得教里有那个不知道圣女的底细,喜欢她就等于受虐,而我教中喜欢受虐的人这些年不怎么见了。”那蓝孔雀倒是一个例外。   善善道:“山下的人,突然好好奇啊!”   司儿也点头。   依依和耳耳看着她们俩,“不如我们跟上去?”   司儿扔给她们一个白眼,“笨蛋,圣女逃命的轻功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厉害。”      紫苏是不会知道她们的谈话了。因为她人已经在沧州城里,还有半月便是新年,因此城里早已家家户户挂起了大红灯笼,只是旧桃符还未换下,约摸是等着过年。   吆喝声不断,在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方才晴了,还有不少人打着油纸伞,有四季鲜花的式样,也有四君子,各种各样的伞聚成一片奇异的海洋。   紫苏扫去肩上的细雪,她个子高挑,遥遥望去,穿过了人海,便看见了一牌匾。   顾园。   它静静地坐落在紫苏目光的尽头,与她所在的人海的喧哗仿佛两个世界,但是其实离得并不远,只是一条街的距离而已。   它看似安然,实则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男人的温柔乡。   紫苏刚要走进去,便被守门的人拦住了,守门人也是诧异,现在什么世道,小姑娘居然都会来这种地方。当眼睛看到她腰间佩戴的长剑时,又了然。原来又是一个女侠,难怪难怪。   “女侠,这种地方您应该知道……”   紫苏瞥了他一眼,手里亮出一锭白银,守门人立马闭嘴。   “我今天来这是有约的。”缓了缓,有意识地吓唬他道:“可不要叫我心情不快,不然,血溅三尺。”紫苏抽了抽腰间的剑。   守门人被吓得脸色发白,只是到底是顾园的人,看惯了各种身份的人往来,马上恢复过来,毕恭毕敬地让开:“女侠,请。”   “嗯。”紫苏满意地点点头。往里走时,顺便把那锭白银扔进了他的手里。“好生地收着,本小姐也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人,这个还是不会赖了你的。”   守门人瞧了一眼手里捧着白银,又瞧了瞧女子的背影,那一头长及臀部的黑发远望犹如乌云在红霞里轻轻曳着,她的步伐极为轻快,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云端,飘飘欲仙。   单看这姑娘的背影,竟比园里柳遇姑娘还要美上几分。   紫苏轻剑携身,眉眼含笑,行走在画堂朱阁里,一身浅色红衣仿若杏花春雨一般动人,她英姿飒爽,行动之间从容不迫。与顾园里的姑娘有一种不同的气质,那是江湖人的,走过腥风血雨的,也是这份独特的气质引得人不断回首。   顾园并不是什么妓馆青楼,而是官办的教坊,向来是沧州官员应酬所来的妙处,只是这些年来,随着顾园的名气渐大,达官显贵以及富贾巨商也趋之若鹜。   紫苏听说过顾园柳遇的艳名,从来都是因为“柳腰瘦不瘦,飞燕嫌轻重,柳容媚不媚,玉环失颜色。”这首歪诗。   今日来到顾园,她还真想瞅瞅柳遇。   不过,眼下的重点是——洛孤临约她来顾园,却没有说具体的地点。该怎么找?紫苏心里突有一个荒唐的推测,洛孤临不会是玩她吧,其实他人根本就没有来这里。   这个念头普一冒出头,她便更加地抱着怀疑的态度了。      早梅如飞絮,片片吹入户。小楼的窗棂处,紫衣人跪坐在雕花檀木翘头云案前,绿蚁醅新酒,空气里隐隐约约有腊梅的暗香。   雪被晴光反射,晶莹剔透里流溢着璀璨的虹光,也把那株老梅雪白的花朵冻得冰晶冰晶的。   紫衣人的目光投向楼下,一直绕着圈子的红衣女子,她在花树里穿梭着,雪珠刷刷掉落,砸在她身上的花朵和雪水让她脸色不快,嘴里叫嚷着。   他依稀辨出“姓洛的”“这什么鬼地方”。心里一时倍感欣慰,原来她还是有些念着他的,无论恨也好,爱也罢,只要记得,所有的一切都好办了。   端庄沉稳的面容上不经意流露出黑暗的气息来,他低头一笑,仿佛如修罗恶鬼,把那张俊美的容颜拉下了殿堂,进入了地狱。   柳遇一进来,隐隐瞥到贵人侧脸的阴影,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窗外,只在那一刹那,便觉一股冷息袭体,她不支软了腿。   “洛公子。”她软软地唤着,媚眼如丝。而紫衣人却目光都不投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屋里寂寂响起,“柳姑娘,洛某说过,若无事,最好不要进来。”   芙蓉如面胸似玉,美人捂着胸口,娇喘着,仿佛是经受不住紫衣人如海的真气。“公子,那位……那位姑娘已经过来了。”   仿佛正是因为这句话,紫衣人内敛真气,浑身放松,他深沉的眼睛是望着窗外的,声音淡淡的。“我知道了。柳姑娘,可否麻烦你,将她请过来。”   顿了顿,又道:“若她问是谁,你便说姓洛,身穿紫袍。”   柳遇心里是极为不愿的。但碍于洛孤临的强势,还是乖乖巧巧地答了。“能为公子解忧,是柳遇之幸。”   洛孤临闻言,欣慰地瞧了她一眼。   待美人摇曳而去,他喝了一口香茶,心里突有些莫名其怪的感受,比如紧张,比如欢喜。   他忍不住笑了,眉开眼笑,若有人在,定然可以知道这个男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抛去了以往皮笑肉不笑的假面孔,真正地笑了。      紫苏觉得顾园很大。因为不知不觉地,她就发现自己迷路了。冬天不如其他三季,有太多的鲜花盛放,可以把每个地方都点缀成不同的妙处。   除了白茫茫的雪景,只有枯枝老梅,偶尔几叶青翠,庭园是枯山水一般,多了几分静美,少了些热闹。   她走到的地方,是横冲直撞走到的。因为不知道洛孤临在不在,但她既然来了,即便是横闯,也要把这个顾园逛个遍,下次的谈资便有了。   起初,还是有些华衣美服的男女可见的,后来也可见扫雪的婢子,但穿过梅树林,眼前的小楼是孤伶伶的。   没有半点生物的气息。   紫苏才觉得她迷路了。在一个陌生地方迷路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叫熟人发现了可就难堪了。   “我去,这什么鬼地方?有人吗?有人支一声啊!”她一说话,浑身的气质就都无影无踪了。   突闻娇媚的笑声。紫苏听声辨位,便捕捉到从前面树背后走来的女子。   首先任何一个人见到她,都绝对会称赞她是一个正真的女人。她有着成熟的风情,却又不失少女的娇美,皎洁如明月的脸庞上五官无一不契合着她的气质,那双红唇轻吐幽兰之芳香。   她从梅树后折了过来,臂间的青金色罗带被一阵轻风吹起来,几朵皎白的梅花瓣跌在她发髻上,便如一朵冰晶做的玉簪花饰,将她满头的金翠比了下去。   我靠,美人啊!媚而不失清素。紫苏一个蹿步,红衣如残影,就在对方目眩之时,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紫苏热切地握着她温如白玉的柔荑,语气更是变态的温柔。“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做朋友吗?”   美人:“……”怎么感觉走错了片场?导演~~人家要换戏啊!!!   似乎也觉察到美人吃惊的神情,紫苏的面容更加温柔了,都快可以掐出一汪春水了。   “莫要怕,我只是太开心了,你这样的大美人难得一见,告诉我名字嘛!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啊!”紫苏开始软磨硬泡着。   美人被她拖着手,罗带都快落地了,实在是忍不住道:“姑娘,你快松手啊!”   紫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就是不放手。仿佛不得到满意地答复,她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美人忍。   “柳,木卯柳,单字遇,姑娘可满意?”她拽了拽罗带,一双画着媚俗的眼妆的眼睛偷偷地瞧着她。   柳遇。九天霹雳轰隆地响在她头顶,紫苏望了望她,呆着道:“你就是那个‘柳腰瘦不瘦,飞燕嫌轻重。柳容媚不媚,玉环失颜色。’的柳遇?”   这首打油歪诗,柳遇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她一向自视甚高,如这种轻贱她的诗句,向来痛恶病绝的,当下没了好脸色。   “姑娘若是也来讥讽柳遇的,大可不必,柳遇既为教坊女,名声已然不顾,风言风语只随他们。”   她声音如珠似玉,动人极了。平生极爱美人,又性喜新厌旧的紫苏当下反驳道:“柳姑娘是俗世妙人,紫苏敬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讥讽你?”   她说话时,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对方,每一个都咬着音,仿佛告诉你,她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   柳遇愣了一下,道:“姑娘真是奇怪。”   紫苏笑着说:“哪里哪里。”   红衣黑带,雪绒佩发,素雅得如光秃秃的树枝,但是只要看见她这么笑,绝对会觉得她是如此的明艳,灼灼如十里的桃花都齐放时的景象。   柳遇想起了洛公子谈到她时的态度,那样成熟稳重的男人都忍不住温柔起来,这位姑娘也确实会让人觉得有无穷无尽的希望等着自己。   连她都有些羡慕。   柳遇突然道:“姑娘来顾园,可是见一位姑人?”   紫苏咦了一声,大惊小怪地道:“美人你未卜先知啊!”   柳遇捂袖一笑,“姑娘,实不瞒你,奴家受人之托,特地来为你传信。”   像这种人选,紫苏脑海里不做第二人选。   便见柳遇道:“那人姓洛,著了紫衣,便在前面的小楼等着姑娘。”   紫苏哼了一声,“洛孤临。”   柳遇虽不知江湖事,但处在顾园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自然也知道,洛孤临,乃是江湖的武林盟主。   当下大惊,小楼里的那位洛公子居然就是洛孤临洛盟主?   紫苏还记得正经事,于是只能万分不舍地和她柳遇告辞,道了好几句“美人,下次我还来找你”。   柳遇又好笑,又好气。这位姑娘和那些二世祖还颇有些类似。      紫苏看着眼前的小楼。   楼上的人也在看她。   一场久经多年的重逢,是名为叙旧,还是意在权势?   暖云压着蓝空,晴日下,龌蹉无从藏身。      她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漆红皮的木头楼梯,仿佛是因着心理的缘故,她觉得这段楼梯特别地长,长到她好像用了一生才走到尽头。   尽头是秀美的珠帘,她双手拂过,走了进去,抬了眼睛,便看见紫衣人跪坐在窗边,他的姿势端庄而凝重。   从紫苏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侧脸,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的红唇,他束着锦冠,还披着黑发,在胸前肩后,微微有些凌乱。   他面前的几案上,茶壶一盏,茶杯两个,他面前放着一个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喝了大半。对面的茶杯却空着,仿佛正在等待着一个人。中间几个高脚盘上堆叠着秀美精致的糕点,以及金橘干果。   缥缃色的窗帘被揽在一边,冷风吹了进来,其中夹杂着梅花的暗香和铁观音的清香。他微微转头,对着她一笑。   “你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个情节我要写三天啊! ☆、第11章   他脸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活像是寺庙里侍奉着的神佛,笑得太悲天悯人。在紫苏眼里,他笑得实在太假,太虚了。   紫苏也笑了,“洛孤临,你昨天让人送信给我,约我到顾园这件事难道你不怕被天下人知道了后你这个武林盟主叫人垢病?”   紫衣郎君身上还带着清醇的酒香,他支着下巴,眼睛瞧着她,那一双暗黑如渊的眼睛深不可测。   “他们不会知道的。”他的口吻极为笃定。   紫苏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性格了,仿佛自己一切都在把握之中,人生不会有一点的偏差。可惜的是,他的黑历史就是,有了她这么一个魔教圣女的前女友。   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眼睛垂着,被刘海遮住,“洛孤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世事难测这句老话如今还流传着就说明了这个道理是可信的。”   洛孤临端看着她,从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的身影现在已经很难从她的身上找出来了,眼前的紫苏怀抱宝剑,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简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时间,它真的能改变一切吗?   洛孤临轻笑出声,低沉如佳酿,隐隐散发着芳香。“紫苏,你我二人多年不见,竟然如此生疏了吗?”   紫苏哟了一声,把剑扔到旁边,道:“果然这种装模作样的东西还是不适合我。”她笑嘻嘻的,拍了拍手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生疏?鸡蛋君,我这么叫你,你觉得我们亲近了不少吗?”   刚认识洛孤临时,她便给他取了这么一个浑名。临,零,鸡蛋,这么一连串的联想,那时候的她刚下山,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正经人,心里兴奋,话也多了。   如今想来,唉,那是她不能回想的黑历史。   “你若喜欢,便这么叫着,我觉得不错。”洛孤临淡淡道。   紫苏无语了,果然他还是这样,明明是让着你,但是仔细一想,居然会觉得那是大人对小人无理取闹的无奈态度。   “如今不比往昔,我好歹也是红莲教的圣女,和你这个武林盟主拉扯亲近,怕是那个病秧子教主非得一巴掌拍死我。”   洛孤临不是没有听出她语言之间的生疏,心里是不太高兴的,但是他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在脸上表达出太多自己的真正的情感。   “你一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会怕红莲教的教主?”他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温柔。   紫苏哼了一声,“人都是会变的,这么多年了,你焉知我还是从前的我?”   洛孤临往茶杯里注了沸腾的铁观音,雾气里他白皙的脸居然有些劳累的疲倦,眼角淡淡的皱纹,也显示出他并不年轻了。   然而,他身上的那种气度绝非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能够拥有的,那是被沉浮的岁月打磨而成的,那是身处高位诀伐多年造就的。   “你这样说未尝不可。”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说着多了,不渴吗?”他微笑着凝视着她,把那杯茶推到对着她的位置。还是一如从前的体贴细心,这是紫苏最喜欢他的地方。   紫苏拿眼瞧了那盏茶,像是被捉了尾巴的猫,“不需要,我又不渴。”   洛孤临低着头,手里拔弄着茶杯,安静而优雅的气质,如那杯茶一样让人觉得岁月如此的温柔。“怎么,如今我的一杯茶也喝不得了,苏苏?”   紫苏没好气地道:“别这么叫我。”   洛孤临道:“红莲教的圣女?”   不知为何,紫苏从他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嘲讽。   紫苏道:“怎么,难道我不配这个称呼?”   洛孤临看着那杯茶慢慢地冷下来,他的语气较之前也冷了一些。   “难懂你一直以此为骄傲?”   紫苏不懂地反问,“我有表现过不是吗?”   她眉间的那一粒血泪红得灼人眼球,就像是开到极致的海棠,把那英气勃勃的面容都给衬得妖媚起来。   洛孤临当然知道这是《芙蓉泪经》练成的标志,即使不知道,他那些暗探也会告诉他紫苏所有的事。   “呵……”他又笑了,笑得开怀,这次的笑是放开了身份的笑,笑得让紫苏不解,随着他笑的声音加长,紫苏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当真一直不曾反省过?”洛孤临眼睛直视着她,里面寒光闪烁着。   “反省什么?”紫苏懵懂地反问着。   洛孤临素来沉稳的声音里携了一分凌厉。“你我如今陌路的缘故?”   有什么可反省的?不就是两人价值观不同,立场不同,利益不同,这三者造就的。若还说的清楚一些,还有就是他居然有未婚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个未婚妻实在太心狠手辣了,还特么地会装。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洛孤临,过去的事,如今提来还有什么意思?”紫苏无奈地道,“你今天请我来,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洛孤临道:“不错。”   紫苏道:“若是为了你们首阳宫里的那两位长老来寻仇的,那大可不必再找罪魁祸首了,我就是害死他们的间接人。”   洛孤临若说不是因为这件事来,紫苏不会信,若说是,他自己的心却也不会服。于是,他问:“为什么?”   紫苏看他,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叹。“洛孤临,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侍机夺取你的少阳剑吗?还是这么多年来你和从前一样喜欢装疯卖傻?”   他们从前也有个小误会,是因为少阳剑,那时候紫苏的决心和现在没什么不同,只是时过境迁,有些人却把那些不快偷偷地藏在心里面,尊宝着有一日才释放出来。   窗外梅花纷飞,雪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起来,飞入了窗里,飞到了他的衣襟上。甚至他的睫毛上也有了一点雪花,他却毫不在意地,仍然坐得一板一眼,那脊背如雪里碧竹,亭亭玉立。   “紫苏,你从来不说,你要少阳剑做什么?”   紫苏下意识地呛他,“无论做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你和我早就断得一清二白,多说也无益。”   她冷笑起来,“既然你来了,就把少阳剑留下,顾恋着昔日的情分,《芙蓉泪经》我只用七成功力,死不了你,也成全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明天再争取更四千吧! ☆、第12章   还是少阳剑。   紫衣人手里端着茶杯,看似不动声色,实则那双眼睛如墨如渊一般,已经可以让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如何了。   “你今天若来见我是为了少阳剑,紫苏,你该失望了。它并不在我身边。”他身侧,有一把剑鞘雕琢着古老花纹的剑,只看一眼便会觉得它长而轻,是一把有着丰富历史的宝剑。   这把剑不是少阳剑。紫苏当然知道,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傻愣愣地站在这里,而不是去抢剑。   紫苏扒拉着脸,不开心地道:“洛孤临,少阳剑可是你的本命剑。妄你被称为少阳君,连这把剑都不带着走。”真是失望啊!   刹那间,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冲淡了。风吹来梅花的响起,仿佛远处也飘来一阵歌声,那歌声缥缈而迷离,听不清曲词,但觉得惆怅迷茫。   洛孤临就在这微不可闻的歌声地,淡淡地道:“我来见你,还带着少阳剑,紫苏,我从不做愚蠢之事。况且,我不想和你……”   紫苏打了个哈哈,打断了他的话,“洛孤临,你知道我一向是个没耐心的,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我不想和你绕圈子。”和这个老狐狸绕圈子的后果是——把自己卖了,还给他数钱。   “紫苏,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只是与你叙旧罢了。”洛孤临优雅地放下手里的茶杯,瞥向她,那张俊美如天神的容颜看着你时,特别是他微笑着的时候,真的很吸引人。   “相信你,母猪也会上树。”紫苏吐槽,一边在心里想,怎么看着他笑,就忍不住了。洛孤临也有三十好几了,不过除了眼角那点细纹,还真看不出来,一般人怕是都会以为他才二十好几。   洛孤临道:“和你说话总是这么开心。”   紫苏道:“和你说话总是这么憋屈。”   两人对视,紫苏的脸上闪动着孩子一般无奈,洛孤临则是会心微笑,仿佛永远能够容忍她所有的缺点。   紫苏说的渴了,看着案上那杯快冷了的铁观音,哼了一声,伸手拿了,一口气喝完,牛嚼牡丹的粗俗做法。   洛孤临看着她这一动作,眉毛抖了抖,不过没有去阻止,只是道:“若喝茶为何不和我说?冬日喝冷茶对身体不好?”   洛孤临一向最喜欢保养,大概是年龄大了缘故,看着什么不合养生的总会说上一说,语气又有些严肃,紫苏一听就呵呵了。   “我喜欢喝冷茶要你管!”   洛孤临脸色冷了下来,“你以为现在我管不了你?”   你管得着吗?我们魔教和你们正道就是生死的对头。病秧子都不曾管过她。何况这已经分了手的男女朋友。   “你还真管不着我,洛大武林盟主。”紫苏重重地将茶杯压在案上,半弯着腰,俯视着洛孤临,他端着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迎了上去。黑如檀木的发经由冷风一拂,麝香,又仿佛是他的气息体香,慢慢地飘入了紫苏的鼻子里。   “紫苏,这句话你可以暂时留着。”他只是这么道。   紫苏却觉得身体一寒,总觉得洛孤临在玩什么大局,别把她自己也玩进去啊!   “洛孤临,你把少阳剑借给我用用好不好,顶多一年半载,我保证,少阳剑一到手,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桥归桥路归路,洛孤临,你和莫嫣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我嘛,继续逍遥江湖。”   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他的心莫名一痛,然后是隐隐约约的疼,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这滋味说不出来的复杂。洛孤临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衣袖上的金绣彩云,他嘴角往上撇。   就是这样的他,身上流露着一股黑暗气息,把周身祥和紫气以及那浩然的正气全部压住,仿佛来自地狱一般。   他好笑地抬眼看她,皮相迷惑人,像是一只盯住了猎物的狐狸。   “桥归桥路归路,说得轻巧。在把我既定的人生打断之后,却这般冷漠无情地说‘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紫苏,你莫不是因为我洛孤临就是一个不会伤心的木头?还是,你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紫苏,缓缓地呵了一声,那声沉闷而性感。   紫苏道:“大爷,你煽什么情?”她突然伸手摸了一下洛孤临的脸,很真实的感觉,还有淡淡的汗毛,绝对不可能是别人易容成洛孤临来诓她。   就在她欲离去之时,洛孤临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掌心有茧子,粗糙地磨着紫苏娇嫩的皮肤。   “离开红莲教。”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紫苏不知道他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么一句话的,她抽出自己的手,站直了,语气悠悠。   “我不要。”真是够了,这掌控欲。   洛孤临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从他这句话里,紫苏获得了很大的消息量,“你想干什么?”纯粹地问上一问。   洛孤临偏头看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紫苏咬着一口银牙,“你奶奶个麻花。洛孤临,你这是在逗老娘吗?”   洛孤临道:“你以为呢?”      和洛孤临这场见面就这么不欢而散,起码在紫苏的心里,就是如此。   她走下小楼时,雪又下了起来,如柳丝飞絮,飘飘洒洒着。梅花被风吹落了一地,无人问津,歌声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紫苏抬头,雪落眉心,遮不住那粒血泪的芳华。   走出了小园,那歌声渐渐地清楚起来,是教坊的歌女正在高楼上排练着一首乐府诗。      “不得哭,潜别离。   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反反复复地,用软绵绵的语调吟哦着。琵琶、竹笛以及二胡的声音凑集在一起,显得幽怨而哀婉。   只是这些歌女年龄轻轻,尚不知情爱滋味,唱起来不知愁地,声音稚嫩而娇美,于是有些欢快的意味。   紫苏从头到尾地听了一遍,然后走出了顾园。      物是人非,从来不是今代。   爱与恨,千古不衰。   思慕无果,潜离也好,暗别也罢,最好永不相见。   免此情,免此苦。      回了瑶山。   紫苏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不是下山蹭吃的吗?好像除了喝了一杯茶,她连一块糕点都没有吃啊!   而且,还不知道见这一面的目的在于……?   亏本了。      紫苏耸拉着脑袋回了竹楼时,众女都没敢上前去问话,因为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   “肯定是吹了呗!”司儿轻描淡写,无关痛痒地说着。   善善还是喜欢往好处想,“也许是圣女不喜欢……他吧!”怀疑的语气,好像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依依和耳耳看了天色,压低声音道:“圣女这么早就回了,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小舞把教务折子递给韩笑笑时,也把这件事说给她听,还不忘八卦紫苏当时疑似失神落魄的脸色聚精会神地说上一遍。   韩笑笑哦了一声,把折子分类整理,隔着细珠编成的帘子瞧了一眼正坐在貂毛皮椅里愣愣发呆的圣女大人,说了一句极精辟的话。   “春天快来了,该思春了。”   小舞倒。      其实紫苏是在想如何从洛孤临手里拿到少阳剑,然后查出少阳剑的秘密,究竟为什么老和尚会说,拿到少阳剑,只是静待时机,她就可以回去了呢?   这十年来,除了《芙蓉泪经》外,这个问题也一直是她不敢相忘的。      冬夜。   宫女簪花样式的金盘里,那红烛摇曳火花,零落血泪。   屋角,氤氲的水汽扑上了那扇洛神临水风姿婀娜的纱制屏风,红漆大木桶里,女子白皙的皮肤和乌黑的长发一组,像极了某些不正经书生私底下解馋的春样儿。   桃红色的花瓣被女子拂起,那动作也轻盈得像是飞花的天女。   突地,女子打了一个喷嚏。   “我靠,谁在背后说我?”   气氛一下被破坏掉了。   紫苏想着白日的事,就将牙齿咬得发响。洛孤临,这个老狐狸。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她今天是去干什么的?   她潜了下去,然后冒出一颗脑袋来,皎洁的额头上那滴朱砂极其耀眼。   也许是太惬意了,她哼哼唧唧地,就唱出了调子,缠绵悱恻的语调,哀婉如秋天颓废的花儿,又像是早春时从枝头冒出的那一抹新绿。      “不得哭,潜别离。   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曲词从调里冒了出来,紫苏低低地唱了两句,第一次觉得心底是那样的忧伤,仿佛是几千年前的一段月光被采下,重现人间时的悲喜交织。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她高唱起来,在寂静的夜里,这样鬼魅的调子还真有几分鬼哭狼嚎之感。      屋外。   经过此地的韩笑笑和司儿望了一眼。   司儿惊奇道:“我的天,圣女这是在唱歌?”   韩笑笑扭头看她,道:“你听见过夜里的野猫叫春吗?”   屋里的紫苏:“……”   好不容易伤感一次,这气氛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明天补啊! ☆、第13章   年后。   大年初二。瑶山上的殿台楼阁焕然一新,在阖教的重点关照下,洋溢着喜色。不错,今天正是沈央的生辰。作为沧州的地头蛇兼大魔头,自然有大大小小的邪门教派来贺。   在这几日,瑶山界地热闹非凡。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半个月前作为红莲教教主的沈央发了一道密函,意在对正道近些年对魔教的赶尽杀绝以及魔教未来的发展进行探讨。   接到请帖的头头们都是有几分本事,也在江湖混成精的老司机,自然不会轻易许诺,而是打算看看同行们的意思再看利益行事。   紫苏向来不理这些浑事,虽然这是当初她的提议,不过在韩长老和红玉长老的完善下,还是颇有些看头的。   虽然名为生日宴,实则这里面水深得很。所以这场宴会为期五日,浩浩荡荡的人群也先后在瑶山住下。   紫苏被迫住入了芙蕖殿,韩笑笑的理由格外地义正言辞。   “教里来了贵客,爱清净,教主特地吩咐把竹楼辟给他住。圣女,不过几天功夫,您就委屈委屈。”   她哗了狗。   什么样的贵客比她这个红莲教·真圣女大人还要娇贵不会是沈央又在压榨剥削可怜的她???   韩笑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不可说。   紫苏哎呀一声,像只泄气的皮球。   当天,在红莲殿里举行华宴。魔教的比起正道的人,若说不同,大抵是服装以及打扮的不同。一个个标新立异,唯恐天下不乱。例如合欢教,教主穿着露出似玉酥胸的齐胸长裙,颜色是有些媚俗的红色,洋洋洒洒绣着大朵金色曼陀罗,这样鲜艳的衣服由一个半老徐娘穿起来,显得有些扮嫩。高髻上甚至还插着纱制的蔷薇花,脸上的妆容艳冶,把那张大红色的樱唇衬得娇媚极了。   不时捂唇,娇俏地和旁边人说话。      再例如蓝孔雀。依旧是华丽骚包的羽衣,衣襟腰封袍泽都用金蚕丝绣着红莲花纹,衣服极其修身,把他那修长的体态都秀了出来。他秀丽的长发倒是没有怎么倒饬,披在肩膀上,只是胸左右各垂着一绺。   苍白的脸颊上,含着阴险的笑容,一双眼睛直盯着什么,打算放什么大招。   紫苏一瞧,就知道这货又打算坑人了。   对了。   上面两个人,走的风格还比较正常。   有如动物系。吸星天王,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夜里的蝙蝠。   有如草木系。蛙公,看起来就是一只大葫芦。   也有杂七杂八系。   诸如此类。   反正,紫苏一走近大门时,一双眼睛就花了。满殿或花团锦簇,莺莺燕燕,或暗淡阴沉,嗜血狂躁。   门外人唱了一声,“红莲教圣姑大人到。”   众人一听,热闹的声音齐收,抖擞着双腿,拜唱。   “吾等恭迎圣姑大人。”   至于他们的态度为什么这么乖?亲你尝试每天被大魔头用邪功打得你求饶她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说她明天再来然后继续打你全家。   嘤嘤嘤。   这就是大家的心声。   紫苏满意地扫了一眼,懒洋洋地道:“大家随意,今日是教主的生辰不必拘着,走点心也好让他高兴几天。”   诸人诚惶诚恐地答了一声“是”。   玩小心思的都心里百转千回,想着今日这位圣姑心情怎么着?不好的话我早点闪,死道友不死贫道。   蓝孔雀心大地凑到紫苏面前,哈哈几声,放低了一点身段。“圣女,今年怎么来这么早,教主都没来。”   对。他们奉行的就是谁最后来谁是老大。紫苏当了五六年的老大,今年还是第一次伏小。紫苏会这么体贴,这么给沈央面子的原因……?   紫苏不耐烦地停住脚步,瞅了他一眼,冷笑。“蓝孔雀,半个月没打一场,你皮子又痒了?”   蓝孔雀怒。虽然他偶尔脑残,但是一般对上紫苏还是非常能忍的。此时,他苍白的锥子脸上浮上青森色,他咬着牙花子,吞声忍气地道:“是卑职多嘴了。”   我靠老子才不是怕你和你打一架残了怎么办不是傻子和你这个暴力女打架那就是疯了。   以上。   为蓝孔雀的脑洞。      紫苏撇了他一眼,走到自己的座位。随行的韩笑笑拉下黑珠串起的细帘,清脆泠泠的声音落下后,诸人皆放松了一口气。   续而,靡靡之音徐徐升起,如花舞姬款款摆动着细如水蛇的腰肢,薄纱里那白花花的肌肤入眼叫人紧吸口气。   慢慢地,大家也放肆起来。诸如对喂酒婢子伸出肥猪手的不知几凡,和旁边人谈笑晏晏的也多的是。   酒乐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开心的东西了。   紫苏倚在金丝塌上,黑发垂下榻,如云水一般慵懒。她有些无所事事地端起酒樽,看着里面苍青色的液体。   “病秧子还没来?”   韩笑笑看了一眼空着的主位,“教主没来。”   紫苏呵呵哒。“他耍大牌的本领见涨啊!”     就在此时,女声清亮,隐有威严之色。“教主到。”   众人探头,便见殿门处,红袍迤逦,还未及冠的少年身量极高。那一袭教主特有的华服上,红色为底,黑色为边,金丝层层叠叠地盘绣着莲花,或衣袖,或衣襟,或,腰间,或袍上。他戴了冠冕,珠链垂在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愈发显得联娟长眉之间的红莲印记威严无双,那眼角处的一粒黑痣,也把少年的傲气扬了出来。   他眼风一扫,四位长老齐身而道:“吾等见过教主大人。”众人从之,一时之间,满殿的恭声,是多么地叫人洋洋得意,多么地叫人流连忘返。   这样的恭维里,少年笑了,淡红色的唇瓣上扬着,却有些嘲讽式的意味。他眉目如画,经由这意味不明的笑意一染,更是透出了几分罂粟花的美艳和无辜。   雕龙画凤的紫金王座上,居高临下,可以俯仰着大殿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王者,看着他治下的群臣。   “今日虽说是本座的生辰,按说也是大年初二,诸位千里迢迢来到瑶山,不能一一亲自招待,这宴席上行便,不必拘束。”   他熟练地说着宽慰的话,叫满殿的人都心里如有暖流划过。   紫苏侧头看着他。沈央过了今天就满了十八岁,按她的时代已经是成年人士。当初沈霞把他托付给她,说到了十八岁便任他作为。   可如今看着这已经隐隐有教主之风的沈·病娇,她心里是有几分惆怅的。   放权。   她很多年前就对这红莲教里的权势不怎么在意。倒也没什么。终于可以放开所有做自己的事她应该高兴的啊,但是这莫名的情绪还是涌上了她的胸口。   闷闷地。   紫苏喝了一樽酒。      生日宴上,自然不会忘了送礼。到了这个抖聪明的时候,大家都开足了火力。      “火力神王送上南海奇珍火珊瑚一套。祝教主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春水阁恭贺教主生辰,奉上绝色炉鼎十名,愿大人福寿绵绵。”   “黑风寨贺教主……”      ……      韩笑笑把礼单递给紫苏,紫苏瞥了一眼,挥了挥手,“特么地一个比一个肥,看什么看,送给教主的,看了也不是我的。”声音到后面倒像是昵哝着。   韩笑笑反问:“真的不看?”然后提了一句,“圣女年前神功大成,知道得晚些的,今次都随了礼。”   顿时,紫苏笑得活像是一朵向日葵,招摇着厚厚的叶子。起身一把抢过礼单,心急地瞧了末页,尾巴里可怜地缀了几个“贺圣姑如何如何……”。   紫苏幽幽地顾了韩笑笑一眼。   “笑笑你特么地在逗我?”   韩笑笑无辜地眨眼睛。“圣女我什么时候逗你了?”   紫苏绝倒。      沈央大抵也该是被长长的贺礼单给感动了,玉白的脸蛋儿上一直和颜悦色着,连嘴角那常挂着的讽刺角度也都低平了下来,化为一个微笑。   到了后面,宴会不知道进行了几个时辰,有红衣黑发的破瓜少女掌了灯,烛光耀目极亮,那灯上的美人金偶雕像更是栩栩如生,把整个大殿衬得奢华靡丽。   太多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神魂颠倒。   大殿里的气氛热到了极致。      紫苏有点感动。   因为第一次在这么无聊的宴会呆了这么久,她特么地还没有早退,简直天地良心。      紫金王座上,沈央左手支着脑袋,而那修长如春笋的右手手指则无聊地敲着冰冷的椅脊,看着下面群魔乱舞的场面。少年人嘴角勾起冷笑,侧首,那道疏疏的珠帘里,红衣女子豪放地饮着美酒,英姿飒爽,一举一动无不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很快收了目光,不动声色地。只是嘴角那复杂的笑意却挡也挡不住似的。   他苍白瘦削的手指极有节奏地敲着金座,一顿一顿地。   好似暗搓搓地候着什么。      旁边把自己的身息隐藏了的烟织,默默地,望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圣姑大人。   仿佛也知道什么惊天秘密地,轻轻叹息一声,那轻轻的声音在喧哗声大如鼎沸的大殿里,好似是一片叶子投入水里,无声无息。      突然,殿外是新秀的急报。   他从茫茫夜色里走了进来,精明的脸上也带上了焦急之色,被殿里靡靡之音一荡,那身上的风雪都消了。   “教主,不好了,洛孤临带着人上了瑶山,眼下正在山门外求见。”   满殿沉寂片刻,顿时鼎沸起来。   紫苏闻言,一下从塌上蹦腾起来,“大过年的,洛孤临他有病吧!”   沈央却恍如无事一般,轻笑一声,眼角那枚黑痣流动着妖魅的气息。   “稍安勿躁。”   韩长老蹙了眉头,一张端庄的容颜也有不解之色。“首阳宫宫主这天合该在金陵祭祖,洛孤临怎么会有空来沧州。”   她向沈央作揖,道:“教主,眼下如何是好?”   紫苏抢声道:“他一人来,还是带了人马?若带了人马,我们自然也不必和他客气,便是手下见真章,也容不得他们放肆。”   妖艳的虞妃也首肯了她这一做法。“不错,圣女说的是。我红莲教今日也不许叫天下人看了笑话去。”   蓝孔雀扇着骚包的羽扇,阴阳怪气地道:“他是没地方去了,居然来瑶山串门?”   红玉和邵庄也没有异议。   只有沈央颇为古怪地瞥了一眼紫苏,靡丽苍白的脸庞上神情莫测,他华丽而奢靡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然。”      新秀被教里的头头们插了太多句话,脑袋都晕晕的,好不容易才记得了一件事。   “教主,圣女,那洛孤临只带了一男一女,并未带人马前来。”缓了缓,他神情有些古怪地从衣襟里拿出一本烫着流金色的折子。   双手毕恭毕敬地呈向沈央,道:“他说他此次前来是为了贺教主生辰,无意争斗,只想讨杯酒喝。教主您看……”   他为难地瞧了一眼手里的折子。   “这便是洛孤临的贺礼。”      紫苏掌风一向,那折子便吸到手里,把前来的烟织都逼得后退了一步。   整个江湖都知道,红莲教的圣姑和首阳宫的宫主是生死的对头,便为了那一柄少阳剑。   当下殿里群人噤若寒蝉。   沈央眯起了眼睛,那靡丽的声调前所未有地冷厉起来。   “圣女。这是教中公务。若实在忍不住,你不如避嫌……”   紫苏打断他,“不用。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要玩什么把戏。”她把折子扔到烟织的怀里。   贺礼。   真是华丽丽的贺礼。   什么时候洛孤临居然会这么上心地备上即便是去江湖一些大头头的生辰宴里也难得一见的礼物。   若说没有阴谋,打死她也不信。      她的那段黑历史,满殿知道的人数不足十人。沈央当然是其中一个,他若无其事地瞧着一脸“给我头公牛我也一掌打死”的紫苏,高傲地道:“还不速速去请洛大盟主进来。”   新秀答了一声“是”。      本来是为了商讨如何应付正道,现在好了他们头头都到了,诸人都觉得这场合也是清奇。   其中最以紫苏叹奇,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烦躁得要死,不知道是因为洛孤临的缘故,还是心里不详的征兆。   韩笑笑沉静地站在塌边,宽大的衣袖里,那只秀气如兰花的右手,露出了淡红色的蔻丹,在烛光下有些妖异的红。   她突而低首瞧了一眼,续而抬头,眼睛里有慌张的神情。只是恍得太快,根本就没有人看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明天女主应该就会死了。 然后重生。 见师弟? ☆、第14章   殿里灯火通明。   诸人翘首以待。待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洛孤临这些年来风头正紧,只要一排出武林盟主·首阳宫主·少华君,江湖人是正道羡慕,魔道妒忌。   真正能像今天这样可以见他一面,实在是难得。所以殿里的女人们意淫起来的场面太好,紫苏都不敢看。   紫苏心里的不详之感越发浓厚,在紫衣峨冠的男人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最为剧烈。   他健高的身材投下的阴影把冰凉的玉石地面衬得更加晦暗,端庄俊美的脸庞上有一双深渊博广的眼睛。他眼眸微往上瞧,似乎睥睨着芸芸众生,周身围绕着蒙蒙紫气,显赫门庭一样的贵气。那是身居上位多年所造就的决伐之气。   他漫漫地扫了一眼殿中,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珠帘里。   他道:“听闻今日是教尊的生辰,特来拜谒,恭贺教主生辰,备上绵薄之礼,还望教主不要嫌弃。”   滴水不漏,有礼有数。   听得教中长老都极为满意,洛孤临这一举动,无疑是抬高了红莲教的地位,况且今天各地来贺,他这一举动定是会沸沸扬扬,叫整个江湖都知晓。   沈央极为满意,他苍白的瓜子脸都涌上了喜庆的红色,靡美,如是开在地狱的接引之花。   “洛大盟主太客气了。人来了便是,还送大礼,这叫本座有些诚惶诚恐啊!”   闻眼,紫苏轻松了口气。病秧子总算没忘了自己的立场。她隔着珠帘看人,总有些朦胧意味。   又听闻,洛孤临道:“今日途径瑶山,携着未婚妻与族弟讨杯酒喝,教主总该不会拒了某之求吧!”   途径瑶山?   你是多大心才从金陵途径瑶山老爷慌不要说得这么明显当大家是死人好伐?   未婚妻?族弟?   那个变态女莫嫣也来了?   紫苏斩断珠帘,一时之间珠玉坠地,玲珑之音不绝于耳。诸人的目光都奇奇地附了过来,便是洛孤临也投来一瞥。   他身后的人终于显露出来。一男一女,男的,着黑衣,少年人,怀里抱着一柄宝剑,酷酷的。女子身量不过在他肩膀处,已然是高挑的了。发挽飞天之式,流苏络子并步摇金簪华美斐然,眉间花钿淡蓝色,将那长眉映得如蝉翼一般轻薄细美。   她挂了雪白色的面纱,看得不太分明。但身姿窈窕,襦裙款款,乌发漆漆,体肤如雪,显然是位美人。   洛孤临的未婚妻莫嫣,在场的人也有知道底细的。此女不仅是首阳宫执法长老的女儿,还是巫神阁的少阁主,江湖四美之一的嫣然仙子。   她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地,对上了紫苏顾来的目光,轻盈盈地,如一汪江南春水。   紫苏恶寒。   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以及蛇蝎心肠,她早在七年前就深深体会到了。   上座的沈央道:“还不给洛盟主和两位少侠看座?”遥遥地传来,也把紫苏惊醒,阻绝了两人的目光,莫嫣低垂皓首,仙芝玉草莫能相类。   乐起,舞姬款款而舞,杯樽相敬,只是气氛再也比不得之前那般容洽,一众歪门邪道也都收敛了自己的德行。   紫苏恨不得当场尿遁。   她现在终于知道不详哪里来了,敢情从莫嫣身上来啊!   她端着酒樽,坐在塌上,顺溜地看下去,便看见青玉案前,洛孤临和莫嫣双双而坐,紫衣白裙,蓝颜红颜,皆是一流的祸水人物。   少年人接到她的目光,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好似轻哼了一声。紫苏瞧着有些眼熟,但并不记得曾经在那里见过。   沈央突然劝酒道:“洛盟主远道而来,本座的生辰酒可要多喝上几杯。”他轻佻地以素指挟着酒樽,左手支着脑袋,妖魅的气息从眼底流了出来。   洛孤临遥遥一敬,道:“教主的酒自然是要喝的,洛某若是烂醉,还盼教主收留一夜。”   沈央道:“洛盟主太生分了。我教不如盟主的金陵首阳宫,可一间空房子还是整理得出来的。今日不醉不归。”   沈央把酒樽往他一撇,算作回礼。旁边的洛十七却看得有些忿忿不平,他堂兄不只是一宫之主还是武林盟主,区区一个人人喊打的魔教头子也敢在他面前逞威风,臭不要脸。   洛孤临喝了酒,倒是安分了许久。   紫苏却看不得他这么舒舒服服,骤然打断宴乐,嘻嘻哈哈地道:“洛盟主这样一个大人物,今日来什么都不作为?紫苏心里这疑问不解,这酒也喝不痛快。洛盟主,何不打着灯笼说个明白,也叫我们这满殿的渣滓把悬在喉咙里的心放下来。”   诸人心道:“圣姑您总算办件正经事不枉我们天天哄着你。”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时群声齐收,仿佛只盼望着洛孤临开口说上一字半词的。他端坐着,身后白色屏风也映上了他端庄的身影,身边的美人仰首望他,羊脂般的肌肤在光下透明似的。   他眼角的笑纹,在他微笑时露了出来,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遗留得很少,这淡淡的笑纹只是为他曾添了些沉稳的气质。   “圣女,若说作为?在下还真只有一件事可以作为。”   他凝神看向紫苏,有些恐怖地,黑漆漆的眼睛里恍惚只留下她一个人的样子。   紫苏哦了一声,“原来洛大盟主并不是如你所执之词,仅仅是来喝杯酒的。我还以为正道转性了,不对我们这些邪门歪道打杀了呢?也难怪,半个月前首阳宫便广昭天下英雄说和我红莲教势不两立,这约也撇得太快了些。老头子知道,不知道会如何说教你啊洛大盟主。”   紫苏这一般话,迅速让在座的人警惕之心提防到最高程度。   洛孤临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真气流动,看着义正言辞的紫苏,摸了摸鼻子,居然有些无辜的意味。   “此事并非洛某绝伐,圣女,你这般说在下实在不太公平。”他披肩长发,紫服峨冠,尊贵如太一之神,濯濯之光,也似为万物生了光辉。薄淡的唇瓣一字一词,很容易让人信服。   “况且,两位长老正是为圣女而死,圣女若不服,可拿出凭证来,免得在座的人以为我首阳宫不正冤枉了圣女。嗯……?”   低沉的嗓音里似乎含着某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紫苏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难道她还要公开承认嘛?简直就是找死。   不知怎么地,沈央居然为她开脱道:“凭证?洛盟主要什么凭证?我红莲教行事一向被你们认为心狠手辣,非良善类。死了两个人,难不成还要我圣姑为他们陪命?”   紫苏感动得都快流泪了,第一次发现沈央居然还是一个暖心boy。   对于这件事要挑大担子的蓝孔雀也摇着羽扇,嘲讽地道:“洛宫主真是好大的派头。”顿了顿,又道:“那两位长老真是空有其名,连我教内的三等弟子都打不过,是在教里混口饭吃的,还是根本就不是什么长老?”   他这是把所有的话都摊在明面上说了。   对于蓝孔雀一向满分的补刀技巧。教中诸人都面瘫着脸,习惯性地无语。   他这话无疑是承认了那什么长老就是我红莲教逼死的这么着有本事打一架啊啊啊!   虽然大伙儿心里都一门清,但是你承认了就太嚣张了啊!   紫苏扶额。   果然马上就有忍不住了的人站出来了。   “蓝孔雀你放肆。我首阳宫的两位长老乃是玉册上有名有号的人物,你使了什么阴毒法子害死他们二人,如今倒好,竟敢诬赖长老的清名,我洛十七原谅不了你,有本事和我决一死战。”   黑衣少年以一种看宵小之杯的愤怒目光,盯着蓝孔雀,手里宝剑大有出鞘之势。   “十七。”便听得低沉的声音喊了一声,他满脸怒气虽然未消,但在洛孤临平静而暗流涌动的目光下,慢慢地退了会去。   洛孤临这才扭过头来,道:“族弟意气无礼,蓝护法莫要计量。”   “年轻,我看他也不小了,动骤打打杀杀,若不是看在洛大盟主的面上,本护法还真叫他会会真正的江湖。”   蓝孔雀哼了一声,继续摇着他骚包的羽扇,看来暂时是不打算咬人了。   紫苏幸灾乐祸地笑,“洛盟主,你又打算怎么和我算这笔帐?”她悠闲地往后一倚,金丝塌上,红衣长袖,黑发连绵着,她柳眉之间,那朱红的泪痣大放妖华。   韩笑笑为她添了一樽,蔻丹微抖落,淡淡的,苍青色的酒面在灯火之下,似有金末流缓着。   紫苏正开怀,哪里又会留意这么多,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四双眼睛同时望着她,然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殿外的天空上礼花弹绽放起来,声音如振雷,华美而绚烂。在漆黑色的夜幕上,就如流星般,美好而短暂。   紫苏蹙眉,“怎么回事,时辰还没到怎么就放了烟火?”     殿中诸人皆奇,不过都是以为只是一个意外。   突然,有急报。   “教主不好了,山下突然有大批人马来到。”   “报——他们已经到了山门口,这群人里有首阳宫执法长老、少林慈悲大师和琴剑山庄沈庄主,蜀中唐门、漠北巨刀门、长安折剑山庄以及各大门派都来了。”   “报——”   一时人心惶惶。   殿里也闹得人仰马翻。   沈央这个教主在这个时候有些无作为起来,毕竟在座的魔头一个个心高气傲阴险狡诈,想遁逃的不计其数。他一个身体不好,武功半吊子的教主那是有心无力,想管也管不着。   不过,紫苏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让他们走,然后让红莲教背锅。   她一掌刮起妖风,那扇大红的殿门顿时四分五裂,灰沙走石。跑到门口的几位也很识时务地掂起脚尖轻轻地往后退。   紫苏拍了拍掌上的灰,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今日谁敢临阵脱逃,若我死在他们手里还好,若活了下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诸人除了泪流成河,还真是对她没办法。于是诸人齐声道:“愿追随圣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紫苏满意了。   可正经的教主沈央却有些不爽了。但就是不爽,他也得忍着。   韩长老道:“教主,今日夜饮,诸弟子都还沉睡不醒,恐怕……”   沈央瞧了一眼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洛孤临三人,冷笑道:“怕什么,他们的武林盟主都在我们手上,撕就撕,谁怕谁?”   紫苏也道:“教主此话不错……”但是突然一股剧痛叫她咬了白花子,她额头上冷汗顿下,如珍珠般。   一时之间,身形都有些不稳。紫苏刹那间运作《芙蓉泪经》护住心脉,脸色却越发青白起来,唇瓣颤微微地,透出紫色来。   刚才还什么事都没有的。   她中了毒?   紫苏扶住雕彩画红的柱子,一张眼睛睁大了,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被下了毒这件事。   然而,能瞒过她的眼睛,让她在这一时间中毒的那个人选,她简直就不做它想。   她应该猜到了。   连《芙蓉泪经》都无法护体的毒药,在运功后迅速让中毒者医石无药的毒药,会出自哪里?   唯有唐门。   下毒人自然也是正道的奸细。   紫苏抬眼,青灰色的脸蛋上那一粒血泪却妖冶得绚目,仿佛一朵徐徐盛放的桃花。   她看着韩笑笑。   韩笑笑冷静地看着她。   “韩笑笑,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你。”她笑着,笑得很开心,好似一点也不意外。“很好,很好啊……”   殿里诸人对这一变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洛孤临也蹙起了眉头,刚要起身,就被身边的莫嫣扯住衣袖。   “孤临哥哥,你不能过去。”莫嫣一双美眸在淡色面纱里锐亮得可怕。   终而,洛孤临还是记起自己的身份。他望着不远处那个红衣女子,目光里是悯然的。他低低地问,“莫嫣,你也掺了进去?”他的声音是有些漠然的,仿佛已经猜到了所有的一切,只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肯定。   莫嫣心里一寒,她无力地放下自己的手,咬着唇,好久才道:“没错。可嫣儿也是为了……”   洛孤临冷笑了一声。   莫嫣痛苦地偏过头去,心里对紫苏的妒忌更胜。      韩笑笑依旧脑瘫着一张脸,道:“圣女,我从小潜伏红莲教里,就是为了今日和他们里应外合,好让你们这些败类都死光。”   紫苏扶着柱子,站直身子。“就凭外面那些人?”   韩笑笑悲悯地望着她,“事到如今,圣女你该不会以为只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出这些事?”   首座上,沈央哈哈大笑。   紫苏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少年妖艳的脸上带着冷笑,阴鸷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他站在紫金宝座前,春笋一般白嫩的手指抚摸着那座椅,黑漆长发散在上面,他的目光也流连忘返地看着它。   他看向紫苏,露出一个变态的笑容,“叶紫苏,你以为我沈央这些年这么憋屈着,被你这个所谓的姐姐压了半头,心里就一点怨恨也没有,像个傻子一样,木偶一样地无所谓了?”   不是的。   她没有。   她在心里辩解着。   若不是为了沈霞,若不是这江湖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若不是你……你还不能胜任……这教主之位。   呵呵……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的。   紫苏低垂着眼睛,“是啊,是我不知收敛。”   沈央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晚了——”      殿里人看着这戏一出一出的,八卦的欲望那是一搓搓的。但谁也没有上前阻止,或为紫苏说一句话。   其实她不就一直都是一个人。   紫苏仰望着那个阴毒如罂粟花一样的红衣少年,道:“沈央,你勾结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革自家的圣女,你觉得前途很光明道路很宽阔吗?”   沈央道:“本座心里有数。”      洛孤临突然道:“教主,叶紫苏致我宫内两位长老屈辱而死,本就叫宫内诸弟子不满已久。若教主放得下心来,不如将这妖女交给我。也算了一桩大事。”   沈央微微沉吟,道:“洛盟主都这么说了。那便……”   “哈哈哈哈……”紫苏狂笑起来,她笑得弯腰,诸人都怪哉地看向她,都认为是这妖女死到临头,所以变态了。   紫苏看着沈央道:“病秧子你玩不过他的,别自不量力了。”   那只老狐狸一直就是玩人的专家,什么大风大雨没有经历过。沈央和他比,就像是百级大神和刚出新手村的菜鸟,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   沈央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废话。”   “是吗?”紫苏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你以为洛孤临会让我死?”   此话一出,满殿沸腾。   洛孤临更是蹙了眉头。   紫苏这是……   “这天下的人,想要捉我那有那么容易。”她的轻功独步天下,倒也不是自己封的。   只见那风声一掠,红衣女子如一只轻蝶踩着人头而出,步伐却极是不稳。   “追……”沈央寒声道。   蓝孔雀已经先一步而出。   烟织随后。       洛孤临不知居于何种心态,也追了过去。   莫嫣咬唇,眼睛里是无尽的妒火。      殿外,一片梅园,轰轰烈烈地盛放着。红衣踩着梅枝,落了梅花,风吹而过,簇簇地,又是一堆暗香。   凌厉的早春,夜里的风寒碜碜的。   紫苏被这么一冷,压着那一口毒血顷刻吐了出来。   五脏六腑里荡着的疼痛在刚才的运功之下更为剧烈。   她气力不支,从梅枝上跌了下来。红衣盛放在雪里,触目惊心。她擦去嘴上的血,却不小心花了半张脸,青黑色的双颊显得她耳后的肤色苍白极了。   洛孤临来时,所见如此。   可怜啊紫苏。   他紫衣迤逦,峨冠博带,如是天神般俊美,和她有云泥之比。   紫苏看到那紫色的衣角时,心情好复杂,勉强一笑,“你……你也来看我的笑话?”   洛孤临低下身子,那双眼睛晦明难辨,他按住紫苏苍白的下颌,声音沉沉地道:“很久之前,我便和你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紫苏,你不听,现在如何,你重之亲之,当做弟弟的想要杀你,当做姊妹的想要杀你,护着的人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一回事。”   “紫苏,被天下人辜负的滋味如何?”   “我快死了。”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没头没脑的,却让洛孤临的心顿时沉抑。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她笑了,那是九年前那种精灵古怪的笑容,只是她此时面色青黑,就连眉间的那粒血泪也黯淡得很,不复往日容光。洛孤临有些失措,他信手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为她诊脉。   那脉象时断时续地,垂危之人才会有的。   “怎么回事?那毒只是会让你消损七成功力罢了。”洛孤临沉下了脸。   紫苏看他,缓缓地道:“洛孤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你把握不了的命数。就像现在——”   洛孤临厉声道:“紫苏——”   紫苏看了看天上的几颗疏星,道:“没什么的。也许这一死,就回去了。”   洛孤临听不懂。“你胡说什么。”   紫苏笑了,手颤颤地摸了他的脸,“我这个穿越女活得还真是憋屈。都没有……没有……大杀……四方……”   洛孤临抱住她,“不要再说了,我带你……”   紫苏微微摇头。实在太疼了,她快忍不住了。又吐了一大口黑血,她气息已经弱到几乎快不存在了。   人影幢幢,火把耀天,她眼睛里已经渐渐地看不清了,倒还能感觉到怀里的那点温热。   有人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那时,她的意识都已经朦胧了。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贼老天。   她穿越的意义在于什么?   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她也没想清楚。   也许,这场穿越她就是来这江湖凑个人数吧!   特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汗。。。总算是补了前几天欠下的债,还有明天重生,师弟出现,继续欢脱风。 ☆、第15章   城外,乱坟冈。   正是春寒时候,夜风如刮骨似的冷。树林的阴影在月光下摇摇晃晃,几声凄厉的乌鸦啼叫仿佛从里面传出来一样,在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此地显得阴冷而恐怖。   一座座土馒头,年头或老或新。更让人称奇的是中间的万人坟,那是一个很大的洞,在黑暗里,月光都无法照亮它的底线。   里面是一具具尸体。大多是横死的,主人家卷了草席便扔到此处。   突然,风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   “新鲜的尸体,新鲜的尸体……”孩子撅着嘴,打着一盏柳黄灯笼,滴溜溜的眼睛看来看去。   和这诡异的环境一衬,还真有些反萌差。   孩子很快来到了万人坟。里面刺骨的阴冷之气让他眼前一亮,“看来有好货啊!”      她先是有意识的。   眼睛还没有睁开时。就觉得浑身的五脏六腑都叫嚣着疼意,哇地吐出一口毒血。闷骚的气息飘入了鼻子里,她觉得有些冷,过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热,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难受着。   猛然睁开眼睛,是连片的黑暗。清冷的月辉撒在她周身,寒风又从上面吹了下来,她狠狠地抖擞了一下。   爬起来,眼睛里看见的是尸体,遍布成山的尸体。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那双手白嫩纤小,仿佛是三月里敢冒出头的春笋,盈盈如水,即便有些脏,也叫人一见便生怜惜。衣袖是华美的蜀绣,绣着芙蓉花。   “卧槽,又穿了?”她睁大眼睛,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且还穿在乱坟冈?   穿越大神你口味真重。   忍着恶心,踩着尸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平缓着体内乱蹿的真气,哎呀一声,手指扳住地面。   在月光下,白嫩的手指娇小而苍白,猛然出现,还真有些可怕。   起码,小孩看见这一幕时,张大眼睛,跑了过去,蹲下身子,用柳黄灯笼往下一照。   她被光照得眼睛一疼,左手滑了下去,只能靠右手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脚好像又踩到了某具尸体的脸。   “喂……”她忍不住出声,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了,她的声音是干涩的,但细细地听着,还有少女娇俏的意味。   “是活人。”小孩愣愣地看着冒出一个头的少女。扔下灯笼,把她拖了出来。   她喘着气,猛烈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碎了,春寒料峭,那风刮在身上,滋味有点“爽”?   她抱紧了身体,看着淡淡月色下披着斗篷的小孩,他唇红齿白,不过两尺多余高,只是看起来不像个小孩。   她蹙着眉头,“小孩,现在是时候年间,这里是什么地方?快点告诉我?”态度不怎么好,毕竟当圣女当得太久了一些,对于别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吓。   小孩捡起灯笼,冷哼一声,“没良心的丫头,老夫好心救你,你不感激便罢,居然还这么没礼貌?”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没有教养。”   “老夫?”她好像被霹雳劈了脑袋,看着他,呆呆地问。   小孩道:“不错,怎么样,老夫驻颜有术,看起来是不是很年轻。”   你这不是叫年轻,还叫□□。她默默地吐槽。“前辈,是我不好,我认错了伐,告诉我嘛!”   她得寸进尺地扯住了小孩过长的斗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小孩:“……”   “告诉你就是了,小丫头快放手。”小孩无语,她嘿嘿一笑,突然胸闷起来,难受得捧起肚子来。   小孩哎了一声,用灯笼照着她,粗粗的手指扳开她的嘴唇,仔细瞧了瞧。然后嗞嗞叹道:“小丫头你得罪谁了啊下手这么狠?竟然用上了唐门的昙花一现。幸好你吐了那口毒血,不然淤积心腹,老头爷来都救不了你。”   她:“……”什么鬼,刚过来就中了毒,还让不让人好了?   眼前这个伪·小孩似乎有办法。   “前辈,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您是不是应该帮帮我?”她眼睛里流着狡黠的光芒。   小孩:“……”她这是赖上自己了?   “这种暗器留下的毒,老夫只能缓解,若要彻底解除,还等让唐家堡堡主用化玉掌推拿四十九天才行。”   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我这倒霉体质穿越大神也救不了。”   小孩看着这样的她,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句,“这毒老夫缓解个把月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么久的时间,你也该可以到达蜀地了吧!小丫头。”   “对啊!”她欢天喜地。   小孩看着她,鲜活鲜活的,还挺有意思的,于是道:“小丫头,老夫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目前身份不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决一日三餐的她呃了一声,哭道:“前辈,我比你还穷啊!”   小孩:“……”   也是,被扔到万人坟地的,能有什么背景?但是她身上穿得好华贵,还中了唐门难得一见的暗器,不像是普通人啊!   小孩道:“既然如此。俗话说,师恩如山,小丫头你拜我为师,老夫看着这情面上,或许会帮你吧!”   这是威胁。   曾几何时作为威胁人的祖宗的她,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泪目,抱住小孩的大腿,“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画风转得太快,小孩震惊了,按照话本子的台本,她是不是该挣扎一下,不从就是不从嘛~   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徒儿,老夫,不,为师还是比较喜欢忠贞不屈的孩子的,你说刚才你不是应该义正言辞地推脱几番,然后才……”他已经沉迷话本不可自拔了。   “呵呵。”她干笑了两声。人生头一次拜师,肿么觉得……呵呵……   小孩扔了一颗丹药给她,“吃了这个,毒性暂时可以压抑住了。”   她看着手心里的丹药,吞了吞口水,古代的丹药都是用硫磺金银铜铁和某些不可言说的物质凑了一锅然后提炼出来的。   小孩看着她迟迟不吃,恼怒地道:“老夫难道还会给你下毒不成。”   我勒个去,死就死吧!她以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吞下丹药,你还别说,吞下去了,暖洋洋的,五脏六腑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老夫名唤雪知鹤,师从嘛……以后你就知道了,对了,乖徒,你叫什么名字啊!”他一脸和颜悦色地瞧着她。   什么名字?   她想了半天,好像叶紫苏这个名字不太方便吧!   “苏苏。师父唤我苏苏便是。”她附上一个甜到发腻的笑容。      雪知鹤很穷。   很穷。   反正他就住在一间破茅草屋里,家徒四壁,据说都是因为他在练习点石成金之术造成的。现在,他改研究人的身体,偶尔下山给人看看病换些银子有继续点石成金。   紫苏吐槽,哪里是点石成金,分明就是点银成石。反正和他住了几天后,紫苏都快服了,这位老爷才是真正的败家子啊!还面不改色的。   又一次失败后,屋子冒上了浓烟,摇摇欲坠地,从里面蹿出一道黑旋风。   紫苏打了一桶水泼到他身上。   “雪知鹤,你到底行不行啊!”若说开始还有几分敬畏,在处了几天,发现她这位新上任的师父就是逗逼后,干脆就这样了。   反正他也不会在意。   雪知鹤顶着搞笑的爆炸头,气得上蹿下跳,“哎呀,你这个逆徒,什么行不行,为师当然行了啊!”但是,下一秒哭丧着脸,“没了金银,看来从明天开始又要下山了。”   紫苏呵呵。   不过下山。   “我也要下山。”少女端着木盆,眼睛里冒着光。身上是厚厚的棉衣,臃肿的衣物却没有让她的身材走形,反倒使她不再那么瘦弱单薄。她头上扎着双髻,活像是小道士,双眼润润的,便如一对黑珍珠。   她头一次这么坚定的话语,还让雪知鹤有些诧异,“你的伤还要养些时间吧,小丫头。”   紫苏瞧了瞧自己,“哪里,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沧州,也还是那个江湖。明夜就是她的头七了。虽然这些日子一直没心没肺地不去想那些过去了的事。   可是发生过的就是存在着。   况且她对后面发生的事也有些好奇的。   不知道她那个小师弟祭奠她没有?说到这个世界,除了沈央母子,以及阿蒙,小师弟倒是她最引以为知己的人了。   虽然半年多没见面了。   还真有些怀恋往日纵酒放歌的日子。      第二天,紫苏和雪知鹤下了山。   繁华大道,车水马龙,还是新年,那股子喧闹更是叫人耳闻目睹得,也觉得欢快。紫苏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把斗篷的帽子放了下来,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总算觉得自己还活着了。   雪知鹤依旧把自己包在斗篷里,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奇人异士的古怪模样,他下山赚银子的,所有比起紫苏东瞧瞧西瞅瞅的样子,多了几分见过世面的样子。   只是全然不知,他们俩这奇奇怪怪的样子,已经成为了路人眼里的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弟。 下章见,这次我保证。 ☆、第16章   紫苏其实有些茫然。到了这个时候下山,又为了什么?是知道她死后发生的那些事?还是什么?   其实那些和现在的她都没有关系了。   她不恨沈央和韩笑笑嘛!又有点说不过去。只是沈央她看着长大,又有沈霞的遗言,紫苏是不会对他怎么样,可是以后这个熊孩子再犯傻时,哈哈,她就该在旁边看热闹了。   至于韩笑笑。   少女的眼瞳一幽,她嘴角略微上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会知道那样一个面瘫女居然会是正派潜伏了数十年之久的探子。韩长老该伤心了,毕竟她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雪知鹤可不知道她脑洞这么大,他的声音在经过内力处理过,便如一个高深莫测的老者。“乖徒,你是要跟老夫去看诊还是一个人逛逛?”   紫苏惊喜地看向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像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河卵石,水润水润的。“雪知鹤,你说真的。”   雪知鹤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咳了一声,“你这么大的一个人难道还会走丢不成?还有一键时,老夫是你的师父,别总雪知鹤雪知鹤地挂在嘴里,这是大逆不道要天打雷劈的。”   紫苏道:“好的,师父。”   雪知鹤惊疑,她突然这么听话?   “师父,好不容易跟你下山一趟,你是不是应该赏些银钱给徒儿花花?”   雪知鹤中枪,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丫头绝对不会轻易听话,果然大招在后面。   他咬着牙花子,掏出几文铜钱,忍痛地道:“苏苏啊!这可是为师身上最后几枚铜钱了,你要忍着点用。”   紫苏瘪嘴。都不够她在小店里吃碗阳春面呢!她伸手去拿,雪知鹤还在痛心着,拿着不放,紫苏废了一番力气才从他手里抢过这一物件。   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十字路口。两人分道扬镳。约定好了下午在此地会面,在这之前,紫苏还有好几个时辰可以浪。   她低头瞧着手里的铜钱,一边走一边想该怎么解决午餐?包子馒头阳春面?   唉,想当年她好歹也是一个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魔教圣女,虽然最后不得善终。但换了一个声音后,身份不知,病毒缠身,弱不禁风,武功不明,真气很弱,内力很低。还三餐不知味,衣着不从心。   特么地,想想都糟心。   看着面前的牌匾,和从里面洋溢出来的喧闹声,紫苏发现她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以前下山必来的三春茶楼。   三春茶楼在沧州的名头并不响亮,排排坐,也是待在中间。只不过她每年都来,来习惯了,也懒得换别家了。   来茶楼,当然不是单纯地喝茶了。更让广大下层百姓感兴趣的无非当下发生的八卦,不错,就是八卦。例如江湖这个青城派XX居主的小妾和弟子搞到一起去了啊那个皇帝又和三公闹了一架只因为他们又猥琐地管他的房事诸如此类。   所以最近江湖发生那桩红莲教主联合首阳宫废了自家的圣姑肯定也被八卦了。紫苏纯粹就是抱着一种可能会听到的心思走进了茶楼。   这年头到处都是鱼龙混杂的,对于一个小姑娘穿着斗篷也没甚么人在意。   台上说书先生惊堂门一响,把包袱机灵地抖完了,接着说起另外一桩新鲜事来。“想必诸位抖听说过初二夜里正派围剿瑶山那件事吧!”他顿了顿,看着下面的反应。   “都多少天前的事了,过时了。”下面一阵嘘声。   说书先生却摇摇头,高深莫测地说:“诸位以为那夜就只是武林正道联合围剿红莲教那么简单?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哎呀,你就别买关子了,赶紧说。”下面人如是云,如是催促。   站在角落里的紫苏颇感兴趣地看着说书先生,难道他还知道什么□□不成?   “那夜武林盟主,嗯,也就是素以高华气质称绝的少华君洛孤临亲自给红莲教的教主拜了寿,谁知就在当晚,红莲教自家闹出了一桩笑话,随身侍奉圣姑的桃花女韩笑笑居然是正道的探子,不但以唐门的千机百变把圣姑当场毒得发作,还联合了一众的门派围了瑶山。最后那教主无奈,只好和洛孤临合计,除了圣姑,算是红莲教低头。那洛孤临也同意了,力排众议地和教主签下三条条约,削减了魔教的三分实力,这才终结了这场瑶山之战。这是事情始末。”   说书先生看了堂下诸相,被逼无奈地,只好加快进度,讲起了他先前准备的东西。   紫苏倒是有些惊奇,他这说的也是八九不离十啊!   “诸位以为这就只是一场权位更迭的俗事?”说书先生露出了黄牙齿,八卦得不要不要的。   “坊间一直有传闻那红莲教的圣姑是对少华君那是妾心如磐石君心如水求而不得,君不见圣姑手下的蓝孔雀三年两载地在金陵闹事,名头很响亮,说是抢那柄神剑少阳,可是一个魔教的圣女要了这至刚至阳之剑有什么用?”   他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紫苏:“……”   我擦,老娘真的是苦心孤诣地谋取少华君大家肿么都不相信这是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让少华君能多看她一眼。多么痴情的女子啊!”说书先生叹息一声,只是接下来说的内容那就更加不堪入耳了。   什么她和洛孤临沈央之间的三角恋啊韩笑笑对她爱而不得最后因妒成恨下了死手啊其实她最后还是比较喜欢姐弟恋啊!!!   这八点档丰富得紫苏听完还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简直神了。若把她换了下来,肯定听得更有味道一些。   紫苏很机灵,在小二收茶水钱之前偷偷地遛走了。   唉,心好累,难道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听别人八她的?   好像什么实质内容都没有听到,也是这个地方她还想听到什么?走进去之前她就该有那个觉悟了啊!   春风吹面,紫苏看见道侧的桥边是棵棵青柳,枝叶披拂,如美人的三千青丝轻舞飞扬着。桥下水碧如玉,轻微的风波拂过,道道涟漪在温柔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有七彩的虹光折射在眼里。   她临着桥,桥边红药一簇簇,桥下画船慢慢走过,水天相接,云脚踩着春水,暖阳金色的丝线给远方的青黛增添色彩。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笛声。曲曲落梅花,幽咽如闻恨。春风拂过,散入了沧州城里。   时断时续地,好不容易连成一曲。仿佛吹笛者心里有百转千折的心思,更为人说。   桥上人来人往,也有穿着单薄春衫的姑娘扶栏听着,双手支着下巴,眼冒桃花地叹道:“苏公子的笛声一如既往地惊艳绝绝啊!”   苏公子?   旁边的姑娘答道:“最近七天苏公子每日都吹笛,都快成为了沧州奇闻,听人说苏公子好像是为了祭奠某位女子,这笛声含恨多情,苏公子也是一位多情的人啊!”   春衫姑娘噘嘴答道:“啊,那位姑娘可真是好生的福气。”   苏公子?最近吹笛七日?   紫苏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选来。   不会是她那个小师弟苏玉京吧!   曾经,她和他开过玩笑。      “若有一日,我不幸身亡,师弟可一定要在头七夜里为我吹笛,《落梅花》好了,也让我知道,这个江湖还是有人惦记我的。”   “师姐可是说笑,师姐不仅逃跑的轻功独步天下,也……呵呵……”   “我是说若有一日。”   “若有这么一日,玉京自当吹笛七日,祭奠师姐的亡魂。”   “就这样?”   “不会有那么一日。若有,在那之前,师姐还是先把欠我的久债还了吧!”   “……”      紫苏低低地笑出声来了。   她凑到春衫姑娘的跟前,“姑娘,你说的那位苏公子,可是美人榜上的迷谷苏玉京?”   姑娘被她吓了一跳,拍着胸膛道:“姑娘,你从哪冒出来的?”   紫苏哈哈地笑。   姑娘缓过一口气来,道:“不错,正是那位公子。”   紫苏道:“姑娘可知道苏玉京现住在何处?”   姑娘奇奇怪怪地看她,看来是把她当做苏玉京的迷妹了。   紫苏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只是好奇而已。”   姑娘答道:“便是前面的明月楼了。”她纤手一指,那层层叠叠的楼台,飞檐翘顶,华不可胜。   正是享誉沧州的明月楼。   明月楼一直是款待宾客的高级住所。无论内外都是一流的。以苏玉京的尿性,肯定包了场子,迷谷嘛!在江湖除了神秘之外,最以财大气粗称名。   笛声越来越近。   优美而冰凉。好像是从天而飘散的雪,徐徐地,覆盖住整个沧州城。   惆怅而茫然。好像是最后落下的梅花,幽幽地,在良夜里独自而舞。   明月楼前人马拥挤。   紫苏掂起脚尖,翘首挺胸。   三楼之上,雕花琢云,那栏杆处有白色的身影,长发垂身,随风而猎猎。   那是个极清雅的侧身,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抬着竹笛,吹出声声落梅花。   他低垂的眉眼,被长发遮了,神色不明。   春日的桃花被风一吹,簇簇而落。白衣青年在高楼上,徐徐吹着笛子。这一切都营造了一个旖旎的粉色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呃。。。 ☆、第18章   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只有他的笛声暗飞。   紫苏琢磨着,是不是该和这位师弟相认?毕竟,现在她是换尸还魂了嘛!尺度有点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楼上人白衣婆娑,如同别人手里的一捧月光,那遥远的距离也如云泥之别。他的笛声慢慢地有停缓的节奏。   紫苏大喊了一声:“小师弟。”   少女稚嫩的声音就像是刚破壳的小鸡连脚都站不稳的娇弱,她此时的声量极大。大到盖住了竹笛声,而那竹笛声也顷刻停了下来。   紫苏只觉周围冷气一凝,对上楼上人那双狡长的凤眼,长风吹拂他的黑发,那张脸庞定定地瞧了过来。   他嘴角慢慢挤出一个破有深意的微笑。朝她微微一点头。   紫苏心里一寒。   便见周围的女子都盯着她不放,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不就打断了他吹笛嘛!   楼上人已经优雅地转身离开,只给大家留下一个雪白的背影,清雅仿若一副浓墨泼洒丹青描绘的竹枝画,兼有淡雅如竹叶青的酒香撒了十里,才铸就这个难描难绘的惊鸿一瞥。      “今日苏公子为甚么早早地就收了笛,不开心。”   “肯定是刚才那个蠢货打搅了公子的雅兴,真是讨厌,好不容易才遛出来的。”   “那个蠢货在哪?看本小姐不好好教训她,还因为这里是可以轻易放肆的。”       ……      紫苏:“……”   这年头的粉丝团还让不让路人活了。麻麻,我要路转黑。      紫苏躲到柱子后面,看着前面场地人仰马翻。“小师弟啊小师弟,差点被你害死了。”   突然肩膀上被人一拍,紫苏神经质地大喊,却被一只白嫩的,而满手心都是粗茧的手隐住了嘴唇。   她扭头看,是一个蓝衣劲装的姑娘,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少谷主让我请姑娘过去。”   她生得实在清秀,就如一串露珠在草叶里闪烁着,只是那双死鱼眼生生破坏了气氛。   紫苏心脏有些接受不能,“姑娘,你就不能不吓人?”   姑娘眼里露出探寻的目光,然后安静了片刻,“不能。她们发现了,会很惨。”   这话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看来这姑娘跟在苏玉京身边没少被他的迷妹纠缠啊!   紫苏呃了一声,“其实你可以轻一点的。”   姑娘反问:“为什么?”   紫苏头一次忍不住骂道:“让这世界上的面瘫都去死吧!”   姑娘提起她,不错,是提起她。紫苏感觉自己离地面还有那么高的,暖风都快刮成厉风了,紫苏吃了一嘴的风。   这姑娘马达吗?   紫苏在心里泪目。   拐进了院子里,姑娘带她翻了墙后,是一片桃红柳绿,芭蕉叶碧,梨棠花叶扶舒,小池春水粼粼,明月楼便在眼前。   紫苏这具身体着实弱不禁风,被姑娘这么一带,仍然还在晕头转向。   姑娘看着娇弱的她,居然认真地点头道:“我是该轻点的。没想到你这么弱。”   紫苏都快给这位大神给拜了。   不过,她从前好歹也是一位妖女。   被人说这么弱,是不是要打一架。   看了一眼姑娘,内力深厚,一身手脚功夫也丝毫没有落下的样子。紫苏噤声了,好吧,她果然还是欺软怕硬的小人。   姑娘和颜悦色地道:“少谷主有些事想要问你,姑娘随我来。”   紫苏还没说话,她已经自个地在前面带路了。喂我都没答应你走什么走。然鹅,还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包了场子的就是土豪。和她上次来简直就是两个样,窗前是香妃竹帘,一眼可见碧色花光。而洛神屏风,蒙络摇缀的珠帘翠幕则是在内里室宝光流动。地上铺着绣着花草鱼虫的宝蓝地衣,踩在其上,使人觉得飘飘欲仙。   暖香从金猊兽首里飘了出来,撒了满室的温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莫不如是,只在猝不及防之间,已叫你心悦神服。   长颈白瓷瓶里簪着几枝淡红色的桃杏,淡淡的青叶,小小的红花,把一春的丽色尽揽其中。   更有成群的仕女,头梳高髻,身着春衫,鱼贯而行。   苏玉京应该不会带这么多的人出谷,应该就是明月楼的侍女了。   突然,前面带路的姑娘掉过头来,“姑娘,少谷主便在里面,请——”   她做了一个豪爽的手势。   紫苏抬头看,是黑色沉静的南海珍珠帘幕,丽光耀目,透过疏而不密的珠帘望里面一探,隐约有雪白的身影,临窗而坐,乌发落了满身,如墨如檀。   她的脚步声到时,身影动了,他缓缓转过身来。于是紫苏低腰走进去时,便见白衣公子倚在座椅上,他闲闲地投来一瞥,便把画堂雕梁的无穷奢华都比下了。   他墨发未束冠,只以月白的锦缎挑了三分之一束着,落下的如云如水。   白衣如雪,衣襟绣着淡淡的芝叶,束腰很高,把他劲窄的细腰描出了来。手里的那把折扇好似是无聊的用物,只是把他白皙秀挺的手指衬得更为好看了。   紫苏知道苏玉京一向好看,不然也不会上了美人榜了,可此时还是看愣了。   “含光,你先下去。”他是看着紫苏说的。   紫苏身侧地姑娘无声退下。   气氛有些凝重。   紫苏忍不住了开口道:“小师弟,你严肃起来会把人吓死的。”   是了,这口吻,只有她才是了。白衣公子突然站起来,双目如电地盯住眼前的少女,绝顶的皮相上神色莫辨。   “叶紫苏?”   声音是极清雅的,仿佛凉月水色酿成,放在冷露下历经流年才得了这么优美滋青的音色。   紫苏一时醉了。   好像喝了满满的一坛浅水月色。   半天,她才嗯了一声。   公子笑了,那时窗外的春风也比不得他这一笑的温柔。   “没死就好。”   他突然走到她面前,淡雅的艾叶香灌入鼻子里,他的手慢慢地放在她头顶,摸了一摸,似乎是感触到手感还不错,他继续摸了起来。   紫苏白目,“喂,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啊!”   声音从头顶飘来笑声,“你梳了头发?”   紫苏无言以对。这货总是能把呛得说不出话来。   “苏玉京。”她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苏玉京瞥着她,双手扶着纸扇,动作是极优雅秀气的。“师姐一向心直口快,怎么,换了一具身体便做了小儿女的姿态?”   紫苏笑了一声,“你不觉得怪异?”   苏玉京道:“难道师姐不是师姐了?”   紫苏一瞬也好像明了,是啊,就算原来那个身体也不是她的,或许是因为这十年顶着那张皮子太过熟捻了,才差点忘记了。   紫苏道:“我自然还是我。小师弟都不嫌弃我,我自然更加要适应了。”   那一瞬,紫苏觉得苏玉京投向她的目光有些难以言喻,幽幽地,便如深谷里的奇花放出了馥郁的芬芳,只是昙花一现,随即收敛。   “师姐还活着,我很高兴。”他徐徐而谈,有些漫不经心地,“只是,我不过去了塞外一趟,你便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厉害了,我的师姐。”   紫苏听了,咬着白花子。“苏玉京,半年多没见面,你说话还是这么欠抽啊!!!”   少女鸡飞狗跳的样子比起从前半点不差,白嫩得近乎透明的肤色流动着淡青色的脉络,她的唇瓣也淡得几乎没有血色,脆弱得如一只即将破碎的琉璃。   只是太过张牙舞爪,让人差点就把她脆弱的样子给忘了。   苏玉京簇眉,“你这具身体怎么回事?”   紫苏闻声,惆怅地嗯两人一声,道:“中毒了呗,好像是唐门的毒。对了,我还是从乱坟冈里爬出来的。”   “这么惨?”   喂你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室内很暖,温香薰得人有些忘身。紫苏脱下黑斗篷来,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素来有洁癖的苏玉京当没看到一样地继续问:“这么说你还不知道这具身体的身份?”   “废话。”紫苏找了茶壶,倒了一杯茶,囫囵喝了一口,满齿留香。苏玉京这败家子不知道哪找的茶叶太好喝了,心里腹诽着。   “不过暂时压抑住了毒性,浪个把月是没问题的。”   便见,苏玉京摇着折扇,悠悠道:“师姐,你喝的茶是香雪云片,百金一两,记在帐下?”   果然,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他,这货太小心眼了。   紫苏挤出一个笑脸,谄媚地凑到他面前,苏玉京用手指膈开她的额头,温凉的手指在额头上的触感还是非常不错的。   “师姐,须知亲兄弟明算账。”   哎呀,还得理不饶人了。紫苏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苏玉京,这次就算了吧!”    他缓缓笑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师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还斤斤计较了,岂不是失了风度。”   紫苏一喜。   他接着道:“只是从前你欠下的几百金,可不许赖了。”   “喂——”   紫苏捶胸顿足。   呵呵,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出自《白石郎曲》。 ☆、第18章      “师姐说你身上中了唐门的毒?”他问道。    紫苏点点头,“就是哒。”   苏玉京道:“嗯,此次随我出谷的千机老人对唐门的暗器毒药都有一番研究,那让他来……”   紫苏打断他,“不必了。我师父就是个中高手,我中的暗器是唐门的千机百变,他暂时用药压抑住了,我这次来就是为见你一面,知道些……”她笑了笑,“算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起程赶往蜀地,请唐门的家主用化玉掌替我推去身上的余毒。”   苏玉京幽长的眼睛如水墨,他好半天才道:“师姐如此倒和我生分起来了。”   紫苏傻。没有啊,不让他去请千机老人来,是因为雪知鹤都已经说了,除了这个方法没别的,而且雪知鹤在这上面还是比较靠谱的。况且,紫苏又不是一个什么江湖新闻都不知道的人,当初千机老人求药为迷谷谷主所赠,为报恩,便许下三个愿望,何时三个愿望满了,何时离开迷谷。   像这种事白白浪费一个,不值。   “师弟啊,你是知道我的,物尽其用。况且我的师父在这方面还是很权威的。”   苏玉京笑了一声,笑声清淡。“这么一说,我对师姐如今的师父还是挺好奇的。”   紫苏道:“他自称雪知鹤,鹤发童颜,尤爱医术和炼金术。”   苏玉京嗯了一声道:“原来是雪前辈。”   能从苏玉京嘴里听到还算尊敬的名字,紫苏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应该还不错的。不过,她浪迹江湖数十年,还真没有听说这个名字。   “你认识他?”   苏玉京道:“并不认识,只是听过名讳。雪前辈在数十年便隐居了,无人知其所在。他最出名的,便也是医术。他出身药王谷韩菖蒲门下,师姐,你福气不错。”   紫苏听得一愣一愣的,“药王谷韩菖蒲,传说中活了几百年还红颜白发的江湖四大奇士之一?他居然是我的师祖。”   顺便吐槽了一句,“刚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乱坟冈里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小孩然后莫名其妙拜师知道自己中毒这也是福气不错特么谁爱要谁要。”她说话都不带一喘的,更兼语气调子诡异,还真有些不堪入耳。   苏玉京用纸扇拍了一下她的头。   紫苏恼怒地看着他。“苏玉京,你干什么啊!会长不高的。”   苏玉京看着平着自己胳膊的娇弱少女,道:“就这么高,也挺好的。”他微微一低身,黑发散在胸前,清雅的容颜居然流露出丝丝妖魅气质来。   紫苏哼了一声。   苏玉京道:“师姐难道不想知道那夜你走了后发生的事?”   他狭长的眼睛,如墨色一般,羽睫在金色的阳光下轻轻扇着,金色的光辉更是为他的侧身镀上一层华贵的外衣。   紫苏好奇啊想知道啊!   “苏玉京你直接说就是了,这么作会死。”   “不过现在我不想告诉你了。”苏玉京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开得粉簇一片的桃杏,闲闲的语气。   紫苏憋住了打他的念头,然后猛吸了一口气,声音也甜美得不行不行的。   “好师弟,你就告诉我嘛!”   刻意的嗲声嗲气,让苏玉京颤了一下,他猛然合起扇子。声音听着如平日那样,是他贵公子的调调,但是紫苏却从里面听出了不高兴的成分。   “你就这么想知道?”   紫苏认真地点头。   苏玉京偏偏道:“若想知道,尽管自己去查啊!”   他又带上了那明如春风般动人,实则腹黑的笑容。   紫苏咬着白花子,我勒个去,苏玉京,你可以啊!她本来想接故闹一场的,但是还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好吧。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好不嘛?”紫苏泪目,也知道苏玉京一向吃软不吃硬的。   苏玉京道:“师姐重生一次,倒学乖了。不过我挺喜欢的,这三个问题师姐尽管说吧!”   他同意了。   紫苏知道苏玉京不会拒绝的。可真的听到他这么说,其实还是有些茫然的。是了,她要问些什么?   她不知愁的眼睛里蒙上淡淡的雾气,好像是哭了,其实不是,她只是在想,问些什么呢?   “师姐哭了?”苏玉京指出来。   紫苏下意识反驳,“哪里有。”   她脸上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既然师弟都同意了,那师姐我也不客气了。”   苏玉京微微一拱手,意思就是你尽管不客气好了。   “红莲教如今怎么样了?”毕竟还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感情还是有的。   “削减了三四分实力。如今倒是学乖了,听说今年的金陵秋比武也会参加。”   紫苏惊讶道:“武林大会,我教都快有十年没有参加了。不是正道都不许魔教参与的吗?”   苏玉京道:“如今的洛盟主雄才大略,做出这么一件事也不算什么。”他瞧了一眼反应不过来的紫苏,语气很诡异。   “他真是有勇气。”紫苏的语气听不出贬低还是赞扬。   苏玉京道:“第二个问题。”   不知道他对洛孤临反应这么这么大,但是紫苏还是顺着他。   “第二个问题,我竹楼里的人还好吗?”依依耳耳善善司儿小舞,跟了她那么多年,虽然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掺和进这件事了。   苏玉京道:“竹楼的贵客不就是洛孤临,她们没什么事,无需担心。”   紫苏叹了一声,“这样最好不过了。”   然后,才想起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苏玉京,我的尸体呢?”   苏玉京闻言,瞥了她一眼,有些冷冷的意味。紫苏被这冷嗖嗖的目光寒了一下,马上改口道:“喔,不,我的身体呢?”   苏玉京道:“原来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了,呵呵——”高贵冷艳的笑容,和他的人设还真有些不符。   紫苏呃,面上直挂三千黑线。   “其实嘛,就是刚才聊得太high了,我给忘了。”   苏玉京已经习惯了从她嘴里不时冒出来的听不懂的语言,就依着语意去理解好了,他一直都这样。   “你的身体在我这。”   紫苏闻言一愣,她无法淡定地问:“苏玉京没看出来啊你还有恋尸癖?”   苏玉京笑如春风,但是紫苏只觉严寒袭来。   “叶紫苏,你少说一句话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吗?”   紫苏下意识地回答:“不会。”然后再苏玉京的笑容里慢慢地闭紧了嘴巴。   苏玉京看了她一眼,道:“看不出来洛孤临对你还是一往情深,那天我从他手里把你抢回来,还费了好一番力气。”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和洛孤临的交易了。   “哈?”紫苏不太听得懂。   这话听得就像是某一段三角恋一样。紫苏有点难为情地道:“那我现在的……坟墓在哪?”她觉得自己能问出这句话已经是很难为自己了,低着头,觉得又有点搞笑,哪有人问自己的坟墓在哪里的。   “什么坟墓?”苏玉京按住她的肩膀,那清雅的艾叶香气更加凑近了些,好闻的,又有些暧昧地,他眼睛清澈得仿若一潭沉寂的春水。“千机老人说过,你并没有死,只是因为某些缘故沉睡下去。”   紫苏刹那间欣喜若狂。   “是吗?”   下一句苏玉京依旧是打击。“醒不能醒来,这还是一个问题。”   紫苏默了。   她快忍不了这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体顺便身上的毒还特么地娇贵以前她大战四方威风凛凛一眼横扫千军辣么帅。   苏玉京道:“它在二楼,看看?”   紫苏不知道他用的他/她/它到底是哪个,也知道他的语气有些微妙。   紫苏和苏玉京并肩上楼,看得一众士女捂住了小心脏,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苏公子他他他居然被一个妖艳贱.货给勾走了,麻麻,我要哭了。   二楼,安静得有些诡异。紫苏想到不久之前,苏玉京在楼上吹笛,原来旁边还有一具尸体,不,沉睡的身体,就不明觉厉。   扫了一眼苏玉京,他羽睫微垂,脸上的神情自若,白衣被轻风掀起衣角,露出金丝黑靴来。鬓角如蝉翼,勾勒出他清雅的侧脸。   他优美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师姐,你这么一直看我,我可是会想多了。”   不知怎么地,她白嫩的脸蛋突然红了。   然后隐饰道:“你想太多了。”   苏玉京依旧是微笑。   铺面而来的白纱,飘入了眼帘,曼曼地,便如一帘月色。温香似玉,幽渺地,散入鼻尖。不如楼下暖和,这里是有些冷凉的。   一味药香飘入了鼻子。   帐帷深深,层层叠叠,里面除了那张大床,其他的东西都不怎么显眼。   紫苏突觉得有些近亲情怯。   有侍女把银钩挂帐,露出了帐里光景。   她睡了。眼紧闭着,眉心的朱砂艳如梅花,把那张英气的面孔衬得格外地苍白娇弱。香鬓如墨,黑发拢在胸前,她睡得极安稳,好似坠入一场永不再醒的美梦里。   紫苏愣愣地看着。   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这么脆弱,这么泡沫。       ☆、第19章   紫苏看着这样的自己,呆呆的,好半天才转过来问苏玉京。“苏玉京,这是我嘛?”   苏玉京闻言,唇瓣上翘。“师姐说呢!”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是有些茫然的。苏玉京看着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习惯了紫苏嬉皮笑脸大大咧咧的样子,这种脆弱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他心里某个角落有些异样。   “师姐,既来之则安之。”他缓缓说着。   紫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好像也应该这么想啊!”后面的一句话压得很低,“说得容易好听可我做……不到。”   苏玉京当然听到了。   他手里的折扇再度轻摇,优雅的幅度,慢慢地,可见扇面上笔走龙蛇的草书兰亭序。帐前,眼角微上翘,却没有笑意,他悠闲地道:“做不到,那师姐又打算怎么办?”   我勒个去。   紫苏郁闷。   好不容易她忧伤一次。   要不要这么破坏气氛。   她怨念地盯着他。   “苏玉京,你丫的还不许我伤感一番了。”   苏玉京道:“我怕师姐还没伤感完,自己就郁闷死了。”   我擦。   紫苏擦了额头的冷汗,定定地道:“你好样的。”   苏玉京丝毫不以意地道:“承认承认。”   紫苏道:“你觉得我在夸奖你,呵呵。”   苏玉京道:“我知道,师姐。”   一阵无语。      最终紫苏放下了银钩,看着那张年轻苍白的容颜被帐帷慢慢地遮住了。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也许,一切都是幸运的。   苏玉京道:“师姐,走吧,快到晌午,我特意准备了一座醉华楼的好菜款待你。”   紫苏刹时感动得快要哭了。   “华夏好师弟。”她微微仰起头,淡淡的死气围绕的脸蛋白莹莹的,那双永远含着水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某个人时,不会有人不给她感动。   苏玉京道:“师姐好好吃顿饭,至于你现在的身份,我会让人去查。”   紫苏嗯哪,简直再好不过了。      如果说刚重生那几天,她在雪知鹤的狗窝里食不知味生不如死,今天就简直是人间天堂。除了苏玉京不时几句噎她的话,这日子简直完美同步当初在瑶山上做圣女的生活。   吃了饭后,紫苏泡了一盏茶,叼着二郎腿,嘴里唱着一支艳曲儿。   窗外是好春光。明媚桃杏,簇簇拥戴,春风一吹,花香似雪。   漫长的下午也好像再这样的时间里走得飞快。   苏玉京让含光把紫苏现在身世的资料拿过来时,距离提起这件事还不过两个时辰。这办事效率,简直了。   紫苏眼巴巴地瞧着苏玉京手心里的折子。   含光看了一眼她,目露探究,但还是秉持着什么都不问的原则道:“少谷主,属下告退。”   苏玉京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紫苏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举起手来,“我有一件事。”   她这个样子,其实还挺滑稽可爱的。   “师姐有什么事?”   “苏玉京啊,就是今天我跟雪知鹤一起出来的,说好了在菜市场的十字路口碰面,你能不能找个人帮我把他带到这里看来。”   “对了,雪知鹤就是那种长得矮小,又披着大黑斗篷的怪老头,你在街上按这个标准找,一找一个准。”紫苏补充道。   苏玉京道:“可以。”转头吩咐含光,“便依她的做。”   便是含光再不好奇自家少谷主八卦二三事,但对眼前的小姑娘心里还是多了几分的好奇。她面无表情地应声道:“属下明白。”   含光离开后,苏玉京打开了折子。紫苏凑过去看,但他实在太高了,即使她掂起脚尖,也不过瞥到里面几个字。   唐门。   女儿。   苏玉京好似折磨她一样,慢悠悠地看着,小小的一本折子居然看了老半天。   紫苏怒了,“苏玉京,你作死啊!”   便见苏玉京呵了一声,“那又怎样?”   紫苏还真拿他没办法。不甘心地用脑袋撞他。苏玉京闷哼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摸住她的脑袋,轻柔地,“别闹了。”   声音莫名其妙地有些宠溺。只是大头神经的紫苏在这种场面下未必听得出来。   紫苏抬头,星星眼,“那你给我看看好哒。”   苏玉京摸着她的脑袋,顺手把折子递给她,笑若春风,一肚子的黑汁。“乖。”   紫苏怒,你这是在逗猫吗?特么,这把折子又不是逗猫棒,她兴奋个毛。   一边含恨忍住,一边一目十行把折子看了个翻天。   她略微知道了现在自己的身世。   唐觅,女,年十六,唐门暗器堂堂主唐天行膝下独女,体弱多病,性情软弱。唐门为响应初二讨伐红莲教,特地命唐天行的小妾携其养子同独女前行,更有榜首暗器观音泪以及昙花一现千机百变等。   后遇其姨娘和其兄苟合,被设计害死。   就是这么一个狗血的故事哒。   简直了。   紫苏吐槽。   苏玉京道:“时间太短,这只是从彼岸楼买来的消息,待含光查清楚了,应该会有更多有趣的故事。”   他露出了蜜汁微笑。   狗带,不见。   紫苏挥手。   她突然道:“这么一来,我要请唐门门主用化玉掌替我推拿不是容易多了,毕竟是内部人员啊!”紫苏有些侥幸地拍了一下胸口。   苏玉京道:“唐天行和唐门门主唐天傲是嫡亲的兄弟,这件事只要你到时不露陷,十拿九稳。”   紫苏双手举起,脸上是高兴的笑容。“看来穿越大神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苏玉京听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打击紫苏。“你以为就这么简单了。眼下唐觅被她的姨娘和义兄害死,他们那边早就准备,你怕是回去也讨不了好。”   紫苏知道所有的宅斗宫斗都比不了现在的套路,嘿嘿,她虽然现在武功不在线了,可用智商虐他们,又何难?   “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紫苏摇晃着脑袋,缓缓吟道,活像是个老学究。   苏玉京闻言,眼皮子微上抬,手里折扇合拢,清雅得像是从画里走来的仙人。“那苏某倒要好好瞧瞧,师姐的妙计了。”      雪知鹤刚给一个X员外治了不行的肾,又看了一大小宅子的妇科病,被莺莺燕燕烦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闷在大斗篷里,耐得烦搞了半天,得了几百两。最后离开时看了那只大石狮子,他额头上是三千黑线。   不过,提了提手上分量不轻的银两。雪知鹤烦是烦的,但是心里也是满足的。再搞一桩,怎么也可以十天半个月不下山了。   突然从屋檐上面冒出一个脑袋来。   雪知鹤被吓了一大跳。   她倒跳了下来。   清秀的脸面无表情地道:“请问是雪知鹤雪老前辈吗?”   雪知鹤捂着小心脏,反驳道:“老夫哪里老了,什么老前辈,小丫头啊,要记得叫老夫前辈。”   含光哦了一声,道:“老前辈的弟子苏苏让您和我走一趟。”   雪知鹤怒:“你这丫头怎么听不懂人话啊!”然后愣了一下,大声道:“苏苏?她怎么惹你了,你们把她怎么了。”马勒戈壁地,他脑子里拐了好多的狗血的弯。   含光倒是一本正经地道:“没这回事,贵徒在明月楼吃香的喝辣的,而且我家少谷主和她……很熟。”   “少谷主?”雪知鹤道:“明月楼,苏苏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了。”咬着白花子,这臭丫头,还好意思吹嘘自己穷。   含光道:“雪老前辈去了就知道了。”   雪知鹤再次纠正道:“把老字去掉了啊!”      雪知鹤和含光进了明月楼。雪知鹤已经被里面的珠光宝气给蒙了眼睛。他心里正算计着这些如果折算成银两他就可以几年不用下山了。   眼睛里冒着金光。   吃瓜群众表示继妖艳贱.货后,又来了个奇怪的斗篷男。   “雪知鹤。”没大没小的声音,雪知鹤如果听不出是那个臭丫头,他选择狗带。   “哎呀,臭丫头你……”他掉头,声音还有些骂骂咧咧的。却看见了非常养眼的一幕。   清雅的白衣男子优雅地握着折扇,旁边是娇小的粉衣姑娘,男子眼眸微低,似关照着姑娘,而姑娘却不知道一样地朝自己招手,笑容可掬。   雪知鹤表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是不可说。   紫苏遛到雪知鹤面前,微微喘了一口气,“师父老人家,你跑哪去了?”   雪知鹤白目,揭开斗篷的帽子,露出鹤发红颜。“当然是去赚银子了,徒弟弟,你这不是废话吗?”   紫苏噘嘴。   苏玉京突然按着扇子朝雪知鹤作揖道:“雪前辈。”   雪知鹤转头,看着这人如玉树的妙公子,道:“小子,你是……”   苏玉京嘴角含着笑,“迷谷苏玉京。”   雪知鹤连哦了好几声,“苏公宁那小子的儿子?”   这浓浓的辈分感让紫苏忍不住心里吐槽,所以说雪知鹤到底活了多少岁啊!!!   苏玉京道:“正是。”   雪知鹤把怪前辈的角色扮得正入迷。“你和乖徒认识?”   苏玉京道:“不错。师姐和我熟识。”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紫苏。       作者有话要说:  啊。。。马上要和师弟再见。 ☆、第20章   雪知鹤睁大眼睛:“苏公宁那小子还是我乖徒的师父,天啦,辈分乱了,乱了。”   紫苏一阵无语,“苏公宁不是我师父。”   雪知鹤天真地看着她,“那这姓苏的小子还叫你师姐?”   紫苏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这个称谓,其实在当初还是一个乌龙事件。   苏玉京于是想起自己对这件事还要负责,充当解释人。“雪前辈,我和她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师姐弟名分。”   听到名分这两个字,紫苏果断地想歪了。不过马上从歪回到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而雪知鹤摸着颌下并不存在的胡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人家小情侣玩的把戏,啊哟,是他老糊涂了,这个都看不出。   他看着苏玉京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而苏玉京也不说破,颔首,容颜仍然清雅如水墨丹青。   紫苏看见了他们脸上奇怪的神情,什么跟什么,看不懂的她于是也不费心去猜了。   室内只有他们三人。   紫苏想起自己重生之前的身份,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雪知鹤。虽然相处不了几分,这个师父也有些疯疯癫癫的,不过她在心里还是比较信得过他的。只是一想到她之前的看人的眼光,简直就哗了狗。   对此她不做评价。   她下意识地朝苏玉京露出那样询问的表情,他们之间认识了太长时间,以至于一瞥苏玉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玉京露出一个许可的神色。   紫苏便给雪知鹤倒了一杯百金一两的香雪云片,“师父过来坐。”乖巧地像个娃娃。   雪知鹤被她这副鬼样子吓了一大跳,“徒弟,你吃疯药了吧!”   紫苏露出一个大白眼,“我好心侍奉你,师父你还这样,果然是受虐的体质。”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在嘴边轻轻的哼唧。   可是除她之外,那个不是内力深厚之辈,若是听不到,那才怪了。   苏玉京挑挑眉,师姐还真敢说。   雪知鹤吹胡子瞪眼,不过想着那百金一两的茶叶,他只是道:“哎呀,臭丫头,这次看着你还蛮孝顺,先原谅你一次。”   紫苏把茶端给他。“接下来我说的事,师父一定不要大惊小怪。”   紫苏把自己还魂之前发生的一系列狗血喷头的事件干巴巴地描述了一遍,雪知鹤差点喝茶把自己给噎死了。   “乖徒,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丰富的生活经验。”   苏玉京道:“雪前辈,师姐的身体就在二楼,初二那夜中了唐门的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补 ☆、第21章   紫苏有些不明白苏玉京这么说的意思。但是雪知鹤却明白,“你小子是想让老夫去瞅瞅。”   苏玉京不置可否地,“雪前辈。”但是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凝重。紫苏这个逗逼就是再神经大条,此刻也感觉到了她家小师弟深深的爱意。   “师父,我从前可是红莲教的圣女,而且《芙蓉泪经》也是大成,但不知中了什么毒,一运功居然毒气蔓延到经脉之中,而且我还特么地还死在这□□下。我之前猜是蜀中唐门的□□,但是唐门的□□能有这种功效,怕是整个江湖都要大乱。所以……”   她双手捧着脸,用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雪知鹤,雪知鹤喝了一口茶,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只是脸太嫩了,那范实在端不住。   “也许。那前面带路。老夫倒要看看连《芙蓉泪经》都能克制住的□□这普天下的第一份到底是什么?”   苏玉京扇面半遮住脸,端得一副好风姿,“雪前辈,千机老人如今出了谷,您可要见上一面?”   雪知鹤一听到千机老人四个字,觉得那百金一两的香片也不香了,他黑下脸,“你小子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老夫和他是竞争对手,你这不是给我添堵?”   紫苏凑热闹,“雪知鹤,你和他之间竞争什么啊!”   雪知鹤道:“什么都竞争。他是药王谷素女派的传人,我是贞心派的传人,历来都要分出一个胜负,才能出任下一任的谷主。”   紫苏哦了一声,她道什么,原来药王谷那种传说中的仙境也争权夺势的如此厉害。   雪知鹤见自家徒弟略带鄙夷的目光,骂骂咧咧道:“臭徒弟,你当老夫想趟上这些破事啊!什么谷主不谷主的,谁爱当谁当,只是我药王谷素来的规矩不可破,必须分个高下,这也关系到两派在谷里的权势地位。老夫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连任了三任谷主,被那些不中用的逼得每天烦死了,现在跑出谷,连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你还以为当谷主好玩吗?”   紫苏瘪瘪嘴。才当你徒弟几天我什么都知道才怪了。   “韩谷主出谷了?”苏玉京声音里并听不出惊讶的成分,仿佛早就知道了。   雪知鹤瞧了他一眼,“小子别装了,你们迷谷消息最灵通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出谷你会不知道。”   被怼了的苏玉京脸上仍然带着腹黑的微笑,“雪前辈也太看得起我迷谷了。”   雪知鹤挠头发,“好了,别说这件事了,千机哪?他都无能为力,哈哈……”童颜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来这一脉的素女派不怎么中用啊!”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死鸟,你多大能耐,有本事手上见真章,我倒要看看你贞心派的厉害了。”   一阵龙卷风刮过。。   身娇体弱的紫苏差点被撞到时,被一双手扶住了腰身,她扭头看到苏玉京似笑非笑的面孔,音色是玉山敲碎般的清脆动人。   “师姐,站好了。”     尔后,他非常正人君子地松开了两只手。   紫苏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关注,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回头去看做案凶手。   他扯住雪知鹤的衣领,气急败坏地说着:“还有……死鸟,你当我们素女派都是死的啊!”   他才有紫苏印象里医者的样子,花白的头发挽着丸子头,用一支木簪定住。一身半新的灰色袍子把高高的身体衬得更瘦了,此时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还真有些凶,但是身上的清洁雅正之气却让他显得更有高人的风范。   紫苏更闻到了他身上和雪知鹤有别的淡淡药香,似是非常好的药材,百年何首乌之类的。   雪知鹤却不怎么在意地道:“这个你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千机老人狠狠地哼了一声。   苏玉京道:“两位前辈,眼下二位当同心协力才是。毕竟,师姐身上的毒若是能解,高下自然而然地可以分了出来。”   千几老人都听到他这么说了,顷刻之间也和颜悦色起来。“少谷主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紫苏道:“师父你也别傲娇了,我的身体要紧啊!”   雪知鹤被徒弟这话说得有些心软,于是道:“既然是乖徒,为师自然豁出老命也要把这毒给解出来。”   千机老人和雪知鹤对视了一眼,剑拔弩张,屋内气氛也莫名起来。紫苏实在受不了,“师父,还有……师叔?咱们上楼?”   雪知鹤道:“叫他什么师叔,孽徒。”   千机老人道:“呵呵,这个礼老夫收下了。”   紫苏卧槽,她就是说一句话,都快被射出马窝蜂了,这两人也相爱相杀了。   苏玉京站到紫苏前道:“两位前辈请。”   两人各哼一句,挤着上楼,看得紫苏又好笑又好气。“苏玉京,他们俩真的不是小孩子吗?”   暖风袭来,淡淡的桃花香缠绵悱恻,而苏玉京的声音更比那桃花香还要醉人,清澈的声线里带着磁感,有些魅惑人的意味。   “师姐,他们两加起来快三百了。”   紫苏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这长寿不是一般的长寿啊!”   苏玉京道:“师姐如今不是拜在雪知鹤门下,长寿驻颜可不是指日可待。”   紫苏嗞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我看不想当个怪阿姨/奶奶。”   苏玉京抬腿走向木梯,反问了一声,“是吗?”这一句问话里好像就含着笑意。   他光洁的侧脸在暖金色的光线下,美得有些梦幻。紫苏哎呀一声,追了上去,声音也有些急匆匆的。“师弟,你这阴谋论别放在我身上好伐?”   同步走上楼梯,苏玉京看着有些气喘的紫苏,问:“怎么了?”   紫苏摇摇手,“就是身体一下有些使不出力气来。”   苏玉京迟疑了一下,扶着她,别开眼睛,声音浅浅,“你身上的毒素还只是压抑住而已,师姐,你就安静地养着,不是小孩子,别整天蹦蹦跳跳的。”   被自己年岁小的人说这个,紫苏还真有些脸热,但她忍住了,“行了,我会注意的。”   二楼和她初次所见无二,熏炉里却换了一种缥缈浓郁的香,白纱被轻风拂得好似在飘舞着。千机老人就一脸看好戏地站在床旁边看雪知鹤把脉,看着他脸色越来越沉重,千机老人的脸色就越开怀。   半晌,雪知鹤的脸上早就没有当初的轻松惬意了,他沉着脸说道:“这毒好像情丝,内缠经脉绝断,外扰真气缭乱。”   千机老人道:“可这并不是情丝。”   苏玉京闻言,道:“情丝之毒,不是百年之前就断绝了吗?”   紫苏听得一塌糊涂,“情丝是什么?”   博学的苏玉京解释道:“江湖一种传说中的□□,中此毒者绝情弃爱,在习武上会有极大的助力,但极容易走火入魔,命垂一线。若生,则心头血为大补。此毒需从小服用,且每月十五不间断,否则功垂一线。”   紫苏心有余悸地道:“那我肯定中的不是情丝了。”   雪知鹤道:“可是这走火入魔的脉象如何解释?”   紫苏看着床上那眉间血泪大放光华的女子,不知所以然地道:“可是《芙蓉泪经》我已经练成了啊!”   苏玉京打击道:“师姐,这《芙蓉泪经》自出世以来还从未有人练成呢!你又是如何判定的?”   千机老人道:“我在古籍上见过,《芙蓉泪经》至阴至柔,习成此功所有的神奇都聚集眉间米粒大小的朱砂痣内。她眉间的朱砂应该是吧!”其实他对紫苏重生返魂的兴趣更大,这也是他肯费心的缘故,就是想紫苏什么时候有空给他研究一下。   苏玉京当然看出了他的意图,瞥了他一眼,道:“前辈所说的古籍为何时何人所著?”   千机老人看出了他的意思,收敛道:“这……只是一羊皮卷,并未标名。”   “这就是不可信了。”雪知鹤笑道,“千机老头儿啊,你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还有,你可别那样看老夫乖徒儿,她若是少一根毫毛,我贞心派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千机老人摸了摸鼻子。“好啦,知道知道。”   紫苏莫名其妙地有点感动。   雪知鹤原来还是一个好师父太太太好了。下一刻马上被打脸,“不过乖徒,都是自家人,师父呐,可以……”雪知鹤搓着手掌,一脸阴险的笑容。   紫苏马上躲到苏玉京背后,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师父。“雪知鹤,我要和你绝了师徒情分。”   苏玉京摇着纸扇,难描难画的清雅容颜上有着春风般的笑容,他体态修长,风姿绰约,惊世的容华令雪知鹤都不得不说:“苏小子,我那师父要是瞧见了你,肯定会毁了你的脸。”   紫苏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雪知鹤又追着她说:“臭丫头,我逐你出师门还差不多。”   千机老人凑热闹道:“赶紧逐,然后老人收她为徒。”   雪知鹤啐他,“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明天补吧 ☆、第22章   紫苏和雪知鹤正式入住明月楼。雪知鹤还是比较淡定的,毕竟活了快两百岁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要是能把眼睛里的金光全部都收敛了,或许上面的话更有说服力。   而紫苏呢,好吧,曾经也是圣教大名鼎鼎的圣姑,不过一直被司儿这个守财奴苛刻着,像这种豪华的地方还真没有住。况且,像明月楼这种地方,呵呵,病秧子怎么可能会让她来。   所以在明月楼住下后,紫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新鲜。苏玉京吃得很挑,什么河豚清蒸等等,他也不怕吃死,虽然是沧州第一厨林大壮的手艺,但是紫苏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可吃完第一口后,她觉得死也值了。   热泪,这就是美食的力量。   她一直都知道苏玉京珍藏了许多美酒,但是住下一连几天,饭桌上一滴酒也没有。   紫苏用筷子敲着碗道:“苏玉京,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苏玉京那时正在和下面的人说话,似乎是临时处理一件事情,他扭过头,眼眸里淡淡的清光,“那师姐觉得我该如何招待你?”他镶着金边的霜白衣袖里面皎洁如月色的手轻摆,下面人很快点了一下头,无声地退下。   此时桌上正热闹,雪知鹤和千机手里筷子起起落落,纠缠不休,还一边叫嚷着,“这是我先的,快让开。”   “你放屁,明明是老子先的。”   ……   可他那清浅的声音却一点也不为这些杂音所掩盖,显得那样清晰明白。   紫苏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我就是想喝一点点,对,就一杯,不,两杯酒。”她先向苏玉京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看了一眼,又觉得少了,于是伸出两根手指。   水汪汪的眼睛盯苏玉京看。当然不是她故意扮可怜了,只是这具身体那双黑曜石的眼睛无时无刻看人时不是水灵灵的要滴得出水来。   苏玉京筷子往素盏里挑出一块白嫩可口的河豚肉,声音倒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师姐,你知道这明月楼里一杯酒价值几何?”   紫苏懵懂地摇头,不过她知道肯定不便宜。   “应季的桃杏争春,百金一壶。去岁的雪里梅香,三百金一壶。寻常的竹叶青、白酒及黄酒也要十金一壶。”苏玉京低垂着眼睛,看着那皎白的河豚肉。   紫苏怒道:“这是在卖酒吗?这就是在抢钱啊!”   但是马上又道:“黄酒不是才十金吗?给我来一壶。”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紫苏在心里哭,她一个铜板都没有,只能打苏玉京的秋风了。   苏玉京很灵敏,“师姐这是想打秋风?”   被看出意图的紫苏囧。   她啊啊呀呀了一阵子,双手支着下巴,可怜巴巴地瞧着苏玉京,“小师弟你最好了,不才十金,你就让我赊账了吧!”反正债多不压身。一想到往年加起来欠下苏玉京多达千金,紫苏心里的小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也不差这十金了。   但苏玉京却没有从前那样好说话了。“这可不行,我的师姐,我不赊账的。”他笑了起来,绝不负郎艳独绝清雅如画这八个字,哪怕是窗外粉红旖旎的桃花,也比不得他这比春风还要温柔三分的微笑。   显然,这个笑容一如既往地腹黑。   紫苏就忍不住吐槽了。“你以前借我黄金白银时怎么不说这句话,现在晚了。你要是不借,嘿嘿……”她露出一个奸险的笑容来,“以前欠的债我可就不还了哦!”   “请便。”他略停了一下,继续道:“若是师姐不怕迷谷追命缠着你,尽管不还。”   迷谷追命。乃是江湖有名的一道追杀令。凡欠债未还清,迷谷天涯海角都会追着你跑,什么时候你还清了,什么时候撤销。   紫苏当年在赌场可是领教过一次的。她有些心寒。一日三餐,连上个茅房都被人跟着,真是够了。   苏玉京这是铁了心不给她酒喝啊!   紫苏道:“苏玉京,我就是想喝杯酒啊!”她好久好久没有喝酒了,自从重生之后,雪知鹤那个老鬼把他那一葫芦酒看得比命还重,不过紫苏也看不上就是了。   她就算再爱喝酒,也不会对泡满了各种毒虫的“酒”感兴趣的。   苏玉京道:“我知道。”   我勒个去,你知道还不给我喝,你狠。紫苏狠狠地瞅了他一眼。   “你现在的身子喝不得酒。师姐,昙花一现的毒会被酒反弹的。”苏玉京很认真地说着。   紫苏狐疑地瞧着他,不过心里并不怎么相信就是了。“你别框我。”   “师姐,难得我关心你一次,你这般不给面子,可真是伤了我的心。”但是他脸上明明是幸灾乐祸的笑脸好伐,紫苏觉得自己好无奈,说不过他,现在又打不过他,心里哪个地方都不舒坦。   “你若不信。”他叫了一声正在争抢的雪知鹤千机老人,“两位前辈,玉京说的可有不对之处。”   那两个怪老头眼睛都没有转过来一下,仍然为了碗里的一块雪片牛肉奋力使着筷子。倒是异口同声地答道:“你说的不错。”   “小子,看不出来挺懂行的嘛!”雪知鹤多加了一句,手里一没留意,那最后一片牛肉就到了千机老人的嘴里。   千机老人还得意洋洋地摸摸胡子。气得雪知鹤火冒三丈。   紫苏看不下去了。“你们俩消停一会儿行不。”   “不行。”同步得很快。   被马上打脸的紫苏也想啪啪啪地打自己,跟这两个老顽童说这种话相当于白说。   笑声很轻柔,似乎掺杂了几分宠溺。“师姐,这下你可不能诬赖好人了。”   紫苏气鼓鼓地扭过脸去,“不就一杯酒嘛!”   他的笑意很快收敛了,薄薄的唇瓣微微一抿,那眉水墨凝聚一般,如山之黛,如石之乌。难绘其清雅的容颜自持而淡泊。   “师姐,你玩世不恭到了连自己的身子也不顾的地步吗?还是,你觉得继续活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了?”冷漠的话语从他的唇里吐出,明明初春还算暖和,紫苏都忍不住抖了抖。   他发什么脾气啊?   “我我我……”紫苏还真有些心虚。   她下意识地还真不敢惹真生了气的苏玉京,别看苏玉京平时看起来也是清雅如玉公子一枚,生起气来,那可比冬天还要冷酷。   “好吧,是我错了。”她认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往年,她完全可以嘻嘻哈哈地怼他几句,但是眼下吧!她觉得还是别惹他比较好。   对着手指,她反思道:“我不应该渴酒,不应该讨酒喝,是这身体太娇弱了,还中了特么的什么昙花一现……”     苏玉京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如暴风雨后的湖面,清凉凉的,还闪着微光。   “嗯。”百转千回的一声嗯字也让紫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对。   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紫苏越想越觉得不对,什么时候她在苏玉京面前越来越没地位了?以前她都是说一不二的角儿,苏玉京虽然腹黑,但是多数都忍了。   紫苏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出了名堂。   以前她都是直接武力镇压,放眼整个江湖,老的拉不下那个脸,少的打不过她,所以这十年来都活得太轻松惬意了。   而现在,她就是半残废少女。   有内力,用酒壶来形容的话,就那么浅浅一点。估计就打得过街头一个混混吧!   紫苏正在悲催着自己以后怎么办的时候,一双公筷把一颗肥美新鲜的豆腐肉丸放在她弯里,一抬头,是苏玉京。   “师姐,若有那个时间想无用的东西,不如多吃一点,也许你会变成以前那个怪力少女也说不定。”   苏玉京学习能力很强,每次都能活学活用了紫苏的新鲜词。   可是,他这么一说,紫苏就更加不开心了好嘛。“苏玉京,你就闭嘴吧!”   苏玉京呵呵一笑,“师姐美貌如花,怪力一点还不是有人喜欢。”   “屁。”紫苏骂了一声,这么多年来,她就和洛孤临谈了场三观不同的恋爱。   苏玉京低垂着那双晦明变化的眼睛,“师姐,你还是这么没礼貌。”   紫苏哼了一声,“口口声声叫我师姐,什么都管着,都不知道谁大谁小了。”当然,这句话只是她自己不满地呢喃了。      饭桌上,雪知鹤和千机争得吹胡子瞪眼,而紫苏则是噘嘴横扫着桌上的美食,活像是一只贪婪得不知满足的饕餮。   而苏玉京则优雅地用丝帕擦着嘴唇,看着三人,眼底的笑意似有若无。      正月十五。   紫苏在明月楼闷了也有些天数了,闹着苏玉京要出去看花灯时,凉亭里还有荷叶的清香,苏玉京手里的棋子也还没有落下,眼角也瞥都不瞥她一眼。   紫苏看着他一个人自己出子又自己堵了自己的退路,有些无语。   “一个人下棋有什么好玩的?”   苏玉京悠悠地道:“这种烧脑的游戏师姐当然不明白其好玩之处了。”   紫苏忍,毕竟有求于他。“所以?”   苏玉京抬眼看她,“师姐想出门,自己去便是?”   紫苏道:“含光那丫头说不许。”   苏玉京笑道:“这和我没关系吧!”   紫苏道:“怎么没关系,她说是你吩咐的?”   “我吩咐的?”苏玉京没记得自己这么说过,“是吗?”   紫苏:“……”   “反正今天你得陪我出去一趟。”她如是道。   苏玉京想了想,排出手里的玉棋子,“今晚的夜市必然热闹,你若想去,也无妨。”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容,紫苏就觉得此刻他的声音也宠溺极了。   随即,她反应过来。   特么花痴谁啊,哗了狗去。       ☆、第23章      最终苏玉京还是陪她出来了。只是身边跟着一群迷谷的暗卫,他们分布在人群里,这个也让紫苏比较满意。   她为什么要出来?   只是为了看看这沧州的上灯。往年都是阿蒙陪她来的,如今他人不在了,她也不是那个她了,但是这个习惯却仍然保持着。   花街灯如昼,宝马雕车香满路,护城河边,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大红灯笼在东风里飘飘扬。街上丽人三五成行,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笑语盈盈自来去。   不知何处乐声四起,烛影纵横。   而烟火纷纷,乱落如雨。   那些扎成鱼龙形状的灯多如千树开花,在那轮圆月的清辉下也染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闹市上“社火”百戏里的艺人载歌载舞,被鱼龙一漫衍,盛况空前,繁华热闹,让人目不暇接。   喧嚣动荡,一派承平欢腾景象。   紫苏目露赞叹,缓缓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旁边的白衣公子手里优雅地握着纸扇,一举一动无不赏心悦目,在暗华流转,光影交错之间,那眉,那眼,如星火一样熠熠生辉。   “师姐所寻之人,又在哪个灯火阑珊处?”他回首,嘴角噙着笑。   紫苏嘲讽地掀了掀嘴角,“哪里有什么所寻之人,就是随口念念罢了。”   突然闻到了一股紫薯的香气,她嗅了嗅,眯着眼睛,朝苏玉京道:“走吧,我们去吃番薯。”见他不动,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紫苏挽住他的手,习惯性地撒娇,水雾迷离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苏玉京,拜托了。”   大抵是被她的诚恳所感动,苏玉京道:“不过,这笔银子可要记在师姐帐下。”   紫苏瞪大眼睛,“苏玉京,不就几个铜板的事,你用得着吗?”   苏玉京漫然道:“师姐不是觉得帐多不压身嘛!几个铜板罢了,师姐舍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我请客?”   苏玉京道:“师姐所言不差。”   “你可真够黑的。”紫苏一头黑线,然后又挥挥手,满脸不在意地说道:“算了,请你了,你个苏扒皮。”   苏玉京呵呵,“师姐,你身上有一枚铜板吗?”   紫苏默。她挠挠头,又低垂着脑袋认命了。   循着香气,买了紫薯,一路上她又磨着苏玉京买了一只鱼形的花灯,把玩着花灯,看着怀里捧着紫薯却不动口的苏玉京。   紫苏忍不住道:“苏玉京,你不吃吗?”   苏玉京闻言,“这可是师姐头一次请客,我不吃就太可惜了。”他用一种说不出来的悠闲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但是仍然没有有动人的动作,紫苏知道他的洁癖又发作了,按苏玉京的尿性,是绝对不会吃这种街头摊里的东西。   紫苏回味着唇齿之间那股清甜味,忍不住道:“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往年阿蒙和我来都吃得很开心。”   一听阿蒙这个名字,苏玉京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莫名其怪地哦了一声,语气也有些奇怪。“是吗,那我可真要尝尝,不辜负师姐这番心意。”   紫苏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他慢慢地剥着紫色的番薯皮,白皙的手指灵巧的动作,就好像在作画一样,斯文得紫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想吃就别吃呗!她在心里默默吐着槽,当然她才不会那么蠢得说出来,说出来,估计苏玉京又会暗搓搓地整她。   苏玉京其实并没有紫苏想象的那样排斥紫薯,只是他还是人生头一次吃这种东西,新奇,所以不忘观察一番。   终于等他慢吞吞地剥了一半皮,又好似在吃龙肝凤髓一样地轻咬了一口后,紫苏好奇地问道:“觉得怎么样?”   苏玉京抬头,手里仍然握着那小小的一只番薯,想了一下,在紫苏快不耐烦的时候,开口道:“就那样吧!”   “就那样吧?什么意思?”紫苏鄙视地看了苏玉京一眼,小声地呢喃,“说得跟好像经常吃一样。”   “就是那个意思。”苏玉京缓缓道。   紫苏绝倒。   苏玉京把那只小番薯吃完了,顺便把那张包着番薯的丝帕扔到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手里,那人平平凡凡的,收了丝帕立马又闪入人群里。   紫苏对他这副少爷做派有些看不下去了,特别是在她重生之后,仇富心理更加是膨胀起来了。   “苏玉京,我说,你在我目前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豪啊!”   “豪?”苏玉京道:“师姐的意思?”   紫苏忍不住呵呵了,你就装。“刚才那张丝帕一角绣着双面绣的迷谷枝,那手艺十两银子要不要啊!而且那还是冰蚕丝的材质,别人都是用来做武器裁衣,你这个败家子居然包了紫薯就扔了,真是奶奶可忍叔叔不可忍,今天师姐就好好教教你,免得你教坏了小盆友们。”   苏玉京语气有些无奈,“师姐,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吧!”   “我这怎么无理取闹了?”紫苏不满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拳头,似乎只要对方说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就会一拳打上去。   苏玉京用扇挑开她的粉拳,“我什么时候扔了,我的手下不是收了,等浣洗罢,我接着用便是。”   紫苏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不过,她的眼睛对上那双修长清润的眼睛时,里面太过于坦荡的神色却让她知道,这厮从前一定就是这么做的。   当年我做圣女都没有一整件冰蚕夏裙这货居然当一次性手帕扔呵呵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苏玉京对每次紫苏都能莫名其妙地揪着一个话题讨论上老半天很是无奈,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另起话题,估计这个晚上都要围绕那张丝帕聊天了。   “师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雪前辈说你身上的昙花一现可以压制半年,打算回瑶山看看吗?”   本来还嘻嘻哈哈的紫苏,一听他这个话题,苍白得近乎通明的小脸上狡黠的笑意慢慢地收敛起,化为一个苍白无力的神情,似乎在想着什么,有些愣愣地。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护城河上的玉带桥,二十四桥明月,东风里桃杏花香绵绵,轻轻的风也把紫苏的垂在额头上的刘海吹得乱腾腾的。   苏玉京持着纸扇,并未扬开,只是浅浅斜握在手里,春风吹拂着他的乌发,吹拂他的白衣,桥上人头攒动,他们走到了桥边,苏玉京一直都看着身侧的少女。   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便扬起头,清脆娇嫩的声音差点淹没在鼎沸的人海中。   “不,我不回去。”   走到了稍微安静的地方,她定定地瞧着苏玉京,脚步也停住了,嫩黄色的春衫衬着她手边金黄色的鲤鱼灯澄亮极了。   “那里早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沈央不是想让我消失吗?那我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一来还了沈霞的情意,二来我倒是要看看沈央治下的红莲教又是怎么一派光景。”   她笑了笑,很甜美。“小师弟,如今我只想马上去四川唐家堡把这一身的暗疾给彻底清了,其他的,眼下还没有想好,以后再说吧!走一步是一步。”   她侧着身,贏弱的身子被东风吹了一吹,仿佛不胜其力,马上便会化作一张轻薄的雪纸片飘走。   苏玉京的手忍不住伸向她,但很快握起,缩进了宽大的衣袖里,坠了宝玉的折扇发出玲珑的声音。   “师姐如今的身子怕是一个人走不过去吧!”他认真地说着,“不如……”   紫苏嘻嘻笑地打断了他,“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参和了。不是才从海外归来吗,新年都不回家一趟,你爹娘该会不高兴了。”   他十五都没过就来了沧州,也是为了她这个师姐,这份情意紫苏如何不知。这个江湖里,能够相濡以沫不相忘于江湖的人,只今唯有迷谷苏玉京了。   “师姐这是哪里的话。可是不把我苏玉京当做自己人?”他反问,看着挠挠头,有些为难意思的少女。   “唉,你知道……我不知道这个意思。我……”   感觉矫情了。   “我自然去不得的,可让人送师姐去还是行的,毕竟山高水长,此去蜀中路程也有一个多月。师姐一个弱女子,怕是路上挨不起的,让含光陪你去如何?好歹也有解乏的人。”苏玉京进一步道。   含光那面瘫女,解乏的人?紫苏用一脸你是在逗我吗的表情斜瞥苏玉京。大抵是她的表情太搞笑了,苏玉京有些憋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声很浅。   “难道师姐不觉得,含光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是啊,她有意思地让我这个话唠都无聊起来了。”紫苏默默地吐含光的嘈。不过含光武功高强,轻功上乘,又是女子,方便。实在是陪她是蜀中的不二人选。   紫苏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苏玉京。   他的安排每次都是这么的妥当,她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师姐既然也觉得我这个提议好,那便这么定下来了。”苏玉京悠悠地道。   突然,深蓝色的天幕绽开了五彩缤纷的烟火,一朵朵,好似莲花。   紫苏瞧了过去,那是红莲教贺喜元夕的做法,往年都是在望乡塔上放的。他们站的地方离望乡塔不远,隔着红黑相缀的河流,那栋木筑的的宝塔型建筑彩光熠熠,大朵大朵的莲花绽放在其顶上天幕。   宝塔的二楼还掌着灯,里面人影幢幢,雕花木窗支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临着窗,玉冠黑发,侧脸沉静地浸在光影里。   他慢慢地偏过头来,一张光洁的面庞无悲无喜,好似俯瞰着芸芸众生一样地,穿过了柳树长枝的黄金缕,定在如柔柳一般的少女身上,只一许,便转开视线,盯着翩翩风华,悠然自得的白衣青年身上。   紫苏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几乎也可以想象出他蹙眉的样子,她低下头,对在这个时候这个突然地遇上洛孤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师姐,怎么?你还忘不了他。”   她现在的样子活像是一只鹌鹑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一样,隐耳盗铃的样子有些可笑。   苏玉京的声音很轻,被东风一吹,什么也没有,紫苏有那么一刻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便见苏玉京握扇朝楼上的紫衣人作揖道:“苏某今日有缘得见洛盟主,真是不胜容幸啊。”   换了模子的紫苏,洛孤临又怎么会认得出呢?他再次看她时,也不过看苏玉京顺便捎上的一眼,可以说,紫苏是自作多情了。   “遇上苏公子,何尝不是?”洛孤临如常地寒暄着。   “如今都十五了,苏公子怎么还没会迷谷?”有些探究的意味。   苏玉京笑了笑,随手一推,“听闻沧州的上灯是中原一绝,好多年前便想见识了,如今便是一圆心愿。”   洛孤临看了他身边乖巧的小姑娘,“苏公子携佳人同往,定不辜负此行。”其实不过是客套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当看见那柳黄春衫的小姑娘那双抬起来的眼睛时,他觉得胸口一窒,好似什么东西闯了一下。   苏玉京却道:“不打扰洛盟主的雅兴了,苏某还要同佳儿游街呢!”   洛孤临平缓着自己的异常,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那再会,苏公子。”   苏玉京颔首道:“再会。”   两人皆客气疏离。   看得旁边的紫苏觉得无聊极了,还以为他们俩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就这样,她裤子都快脱下来,就给她看这个。   流氓。   苏玉京黑着脸把一脸恋恋不舍的紫苏拉走,窗前的洛孤临看着这对“小情侣?”,慢慢地转过身子去,留给凉凉夜色的背影有些沧桑。   月圆得如梦似幻,不解人世七苦。   这个十五,多少人悲,多少人喜?   老天爷也算不出来。      黑色的河流里一盏盏鲜红的花灯飘摇着,在逐渐凉了下来的夜里,随波逐流,分入了支流里。   苏玉京全过程里一张脸隐在夜色里,神情莫明,紫苏看了看蹲在河边放莲花灯的人们,拉住他道:“别生气了,我们去放莲灯好不好?”   为什么总是她求饶?   还是,他莫名其妙地生什么闷气啊!   苏玉京一听到生气两个字眼,马上扭过头来,冷冷清清地瞅了她一眼。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生气了?”   卧槽,你还是你这不是生气。紫苏默默地忍了,“那就是我瞎了眼睛,看错了。”   这下,苏玉京才算满意。“放花灯。”   紫苏:“……”谁给她一个苏玉京的小人,她要扎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债清。 ☆、第24章      放完花灯后,紫苏有些意兴阑珊,于是便和苏玉京回明月楼。   春风桃李夜,满街的红灯笼喜气洋洋,紫苏坐在车里,透过被东风吹起来的帘幕看外面,不知怎么地总觉得有些心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只是她没有忧郁三分钟,就被旁边的苏玉京给破坏了。   “师姐这样的表情真是奇怪!”   紫苏今天晚上已经被他翻来覆去变化不断的心情搞得要哭了,当下扯了一下嘴角,尽量用柔和的表情说:“苏玉京,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好嘛!”   苏玉京倚着垫着软枕的靠处,脸庞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有些清冷,但是唇瓣依旧含着淡淡的笑,并不像是洛孤临那样有意的微笑,而是感觉到了有意思的东西时的微笑。他手里的那把折扇,白纸黑字,看不分明,也为他的风姿添了几分潇洒。   “师姐,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做一个不寻常的人啊!”   紫苏愣了一下,“是啊,那又怎么样?”   “不寻常,不便是不正常的意思,嗯?师姐。”苏玉京又在搞文字狱了。她读书少,可不可以少一些套路。   紫苏差点没有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苏玉京!!!”   苏玉京倒是很喜欢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当下点点头,“我在,师姐不必唤了。”   轻松惬意得让紫苏想打他。   到了明月楼时,金漏已深,苏玉京缓缓地披上鹤氅,下了马车。车上的紫苏看了一眼车和地的距离,默默地泪流满面,她现在这副暗疾不断的身子,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腿软。正这么想着时,突然有一道清闲的声音从旁边递来。   “师姐,你不会怕了吧!”   紫苏当然不怕,她好歹也是一个为非作歹的妖女,区区下个车,呃,再看了一眼,她服输。   “还真是。”有些自嘲的声音,混到这个地步她也是够了。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修长而白皙,就像是剪断了一节水仙的长茎搁到了她的面前。穿着鹤氅的苏玉京站在马车前,修长如列松,容颜如美玉,气质清雅,他一手伸向她,微微仰头望着她,脸上是惯有的春温一笑,在凉凉的夜色里,好似是从枝桠里噼里啪啦地看出来的桃花。   紫苏把手伸给他。   他微微一带,紫苏便从高车上落下了地,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像是从前她踏着湖波去到湖心亭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只好拍拍苏玉京的肩头,“谢了,好兄弟。”还一脸豪爽的表情,看得苏玉京满头黑线。   旁边的下属甲乙丙丁:“少谷主真可怜!”   苏玉京哼了一声,低沉而清朗,尔后自顾自地往里走去,他的步伐比起日常有些过快了,根本就不是紫苏现在这双小短腿可以追得上的。追了一会儿,紫苏自暴自弃地慢了下来,支着腰,喘着气。   而苏玉京却道:“师姐,若不快些,你的那碗肉元宵可就没了。”他微微扭头,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在此刻的紫苏眼里看来极为奸诈。   紫苏惨叫了一声。   “苏玉京,我今晚怎么惹你了!!!”   苏玉京转过头去,只是不答。好久,脚步在慢慢地放缓,道:“无它,心情不快罢了。”   紫苏终于追上他了,已经到了楼前。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牵着苏玉京的衣服,“你够狠!”说这句话时,她眼里是含着泪花的。她好好的一个逗逼硬是被他逼成一个苦瓜。   苏玉京道:“师姐,你还是这么不开窍。”   他的叹息在春风里很快就飘散了,听得摸不到头脑的紫苏没有去多想。   他们俩才刚踏入楼里,马上就有一团蓝影闪得紫苏差点眼睛都花了。   “少谷主。”来人的声音出奇地平淡,简直就像是电子音一样枯燥乏味,却又非常动听,这种奇异的组合,在现在的明月楼里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真面瘫女·含光。   不知道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到腹诽的紫苏时,她又道了一句“苏姑娘”,然后彻底忽视了紫苏,毕恭毕敬地朝苏玉京说话。   “少谷主,楼上叶姑娘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旁边的仕女充耳不闻地把苏玉京鹤氅脱下,又为他整理了一下柔亮的黑发,便无声退下。   他把扇子放在案上,抬头问:“怎么回事?”   紫苏就更加夸张了,“不会是那两个老顽童搞的吧!”她走来走去,左手敲右手,生气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鼓着嘴巴的仓鼠。   含光摇摇头,把一张清秀的脸蛋板成一张棺材脸。“不是。就在刚才,叶姑娘额头上那粒朱砂突然就没了。”   紫苏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可是我练成芙蓉泪经的标志啊!不可能消失了啊!”即便她死了,那粒血泪也不会消失。   含光道:“两位前辈在楼上,苏姑娘可以上去看看。”   紫苏咬着唇,一时心里百转。   苏玉京道:“师姐,只不过一粒朱砂不见了,既然两位前辈没有说,便还好。”但是紫苏的表情仍然不见放松,于是提议道:“上去看看。”   紫苏早有这个念头,只是一时之间给忘记了,“嗯。”再也没有平常的嬉笑之语,她这样子好像是烦恼什么。      二楼的床前,雪知鹤和千机两人都一脸困惑地看着床上的双十女子。他们还不时地争论着什么,由于语速过快,又带着地方口音,很难听出什么来。更别提,紫苏根本就没有心情听了。她跑到床边,挤开了雪知鹤,居高临下地瞧着床上那个容颜苍白的女子,果然额间的朱砂不见了。   没有那点红的点缀,淡紫的唇瓣,惨白的脸蛋,英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最令她讨厌的柔弱无力。   雪知鹤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自家的徒弟,“那个……”   紫苏转过头,幽幽地看着他。“师父。”   雪知鹤最受不了就是紫苏的阴阳怪气了,“哎呀,老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把银针插入会心穴,转头和千机怼了几句就这样了。跟我没关系啊,要怪就怪千机臭老儿。”他摆摆头,把责任一把推给旁边的吃瓜群众千机。   受了牵累的千机猛地跳开,“雪知鹤你也太黑了吧!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紫苏哼哼,“那么是我的错了。”   雪知鹤和千机闻言,同时点头。   紫苏差点被气哭。   “你们够了啊!”   转头对旁边的苏玉京道:“小师弟,今晚上他们俩的元宵不给做行不?”   雪知鹤和千机下意识地看向苏玉京。却见苏玉京很给自己这个伪师姐的面子,嗯了一声,又朝一脸血的顽童二人组道:“既然受师姐之托,两位前辈,那么对不起了,今晚苏某不能尽主人家的热情招待。”   雪知鹤道:“乱纲啊!”又用一脸不争气的表情看着苏玉京。   而千机则笑眯眯地道:“雪老头,徒弟要上房揭瓦了啊!”   雪知鹤怼他,“呵呵,总比某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徒弟强。”   千机:“……”      “喂,你们两个可不可以暂停会儿,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紫苏扶额,实在觉得很无语。   雪知鹤和千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这也太难了。   总是能抓住核心问题的苏玉京说话了。“前辈,假定师姐芙蓉泪经练成,那额头上的朱砂消失又会有哪些原因?”   直到现在,他还是对紫苏练成芙蓉泪经心存疑惑。   不过,这个问题可把两位老顽童给问住了,皆是一副思考中的模样。   半天,紫苏都快忍不了这股子沉默时,床上的身体已经被两双眼睛琢磨了好久。   苏玉京坐在椅子上,优雅地阖着描着梅红的缠枝茶花茶盖,一股氤氲的淡香雾气挤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又微微侧眸望了下身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的她,她敲打的间隔越来越快,也似主人越来越不耐烦的心情一样。   雪知鹤和千机讨论了几句后,雪知鹤一脸为难地道:“乖徒,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所致,不过似乎并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还……”   千机接着说,“本来断绝的经脉有不少都续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起死回生一样。”他的眼睛放着光,“虽然还没有醒过来的痕迹,但已经很了不起了。”   紫苏一下站起来,把桌上的茶壶都撞得颤了一颤,她的脸上是毫不隐饰的欣喜。“太好了。”   不过,马上就沉了下来。现在她在这个身体里,如果她可以醒来,那醒来的又会是什么人?心里居然有点不想她那么快醒来了。   苏玉京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道:“师姐不必担心,两位前辈都是当世的奇人,一定会找到让师姐还魂的法子。”   放下茶碗,他继续道:“师姐马上便要动身前往四川唐家堡,雪前辈若是不嫌弃,不如同玉京前往迷谷,一来可以和千机前辈一同调养师姐的身子,二来迷谷的藏书阁有许多奇书秘籍,也许两位前辈可以从中找到法子。”   雪知鹤瞅了一眼千机,“你小子可真会算计。不过老夫一人就够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知道什么。”   被认为是不三不四的千机哼道:“我还觉得你是一个累赘。”   两人又怼了起来。   紫苏无语。转头看着苏玉京,脸蛋还是近乎透明的肤色,她突然诚恳而认真地说:“小师弟,多亏我还认识你。”   苏玉京不给面子地接道:“让你多了一个可以坑的师弟?”   紫苏怒摔键盘,“还能不能好好地对话一次了?”       ☆、第25章      城外十里,长亭。   浩浩荡荡的人群全都站在那之外。   披着鹤氅的公子,高冠广袖,站在亭中,他手里一杯春酒,朝旁边贏弱的青衣少女敬道:“此去便是数月,望珍重,师姐。”   少女尚未及笄,乌发挽着双髻,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时刻流转着狡黠的神色,她脸色太雪白了,衬得那张唇红润娇美。   她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玉杯,取来一嗅,哪里有一丝酒气,分明就是寡水。“苏玉京,你这真是送别吗?连酒水都没有,太不给面子了吧!”她就只是这么抱怨了一句,就惹得苏玉京侧眸,唇瓣微掀。   “师姐,在昙花一现的毒素去了之前,你就别想喝酒了。”   哼我若是偷喝酒那还能发现不成离开沧州天高地远你还能跨省追踪我?   紫苏的那点小心思,苏玉京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含光会监督你的,师姐,你就老老实实的吧!”   他语调悠闲,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紫苏来说就是噩耗。和含光认识了这么多天,她除了知道含光面瘫之外,最大的缺点就是认真了。   “小师弟,做人留一线,事后好见面啊!”紫苏垮着脸,看着手里的白水,快哭了。   不过苏玉京似乎很喜欢看她吃瘪,“免谈。”   紫苏捶胸顿足,哀嚎声惊起了枝上的飞雀,扑扑簌簌,也叫离长亭不远的迷谷众人侧目。   “说正经的,苏玉京,等我回来,你请我在明月楼喝一夜酒呗!”   她的目光很认真,哪个“等我回来”又似乎并不是指从蜀中回来,而是指回到叶紫苏的身体里。   苏玉京双手持杯,优雅得如画里的绝代王孙,他抿唇,清朗的声音缓缓从口齿滑出。   “若是师姐回来,苏玉京定邀您畅饮明月楼,不醉不归。”   “好。”她答得太利落了,声音便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   “小师弟莫要忘记今日的约定啊!”   苏玉京敬酒道:“这是自然。”   紫苏笑了,她也持着那杯白水朝他一敬,痛快地饮下。   突然风里传来稚童的歌声,师者沉稳的声音交集其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儿童清脆的一串声音里还含着笑声。   师者唱:“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沉浑的声音,好似经历了太多的沧桑。     儿童唱:“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师者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直循环围绕,那歌声也越来越远。紫苏知道这首词,是民国大师李叔同的作品。但在这个架空的时空里,这是一首送别的曲子,作曲人姓名不祥,好似有传出生青楼。   紫苏猜,又是一个穿越女。   有些怅然。   她发现自己对那个时代的一切更加记得清晰了,也更加怀恋了。   “师姐在想什么?”苏玉京的声音很突兀地出现在歌声里,那歌声远远地,也好像成为他声音的背景音。清雅的声线在这样的歌声里,居然莫明地契合。   “没什么,小学子的老师带他们出来踏春啊!”紫苏把玉杯放在石桌上,眯着眼睛说着。   苏玉京便望了一眼歌声的来源,回头道:“师姐的眼睛总是能发现许多东西。”   紫苏哈哈笑,“你现在不也看到了。”   苏玉京看着她,一双细长如水墨描绘的眼睛,睫毛微动,如蝴蝶一样纤美。   “那是因为我一直看着师姐啊!”他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腹黑的成分,很温暖,就像亭外透过嫩黄色的柳枝透射在地面上的浅金色阳光。   紫苏承认那一刻她的心漏了一拍,他就那样站着,站成一颗优雅的玉树,无声无息将自己的清新撒向所有的人。   不过,很快他嘲讽地上扬了唇角,“师姐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虽然是嘲讽的幅度,但在他做来,却让人有一种狡黠得似狐狸的感觉,并不会让人油生一种被嘲讽了所以很生气的感觉。   中枪的紫苏:“……”      自望眼而去,一片碧色连天。   柳色青青,因风而摇。暖阳把桃杏的香气烘得很烈,扩散在这道路之上。   更把这种离别的时候搞得更加忧伤了。这大概就是以喜衬悲貌。   紫苏从前不是没有出远门,可这次却总觉得什么不一样了。她有些害怕,那些前路上未知的东西,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拉扯着她的人生往前方而去。   她不想成为提线木偶,可是却又无法阻止自己随波逐流。   她踏上马车的那一瞬,心头突然一跳,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挤了进去,空空的,又仿佛无一物。   回头看站在道路边的年轻公子,他手里有一枝折柳,容颜如那柳枝一样清雅,他的眼睛望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紫苏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开口。   驾驭马车的含光依旧是一张面瘫脸,在等着他们进行最后的告别,然后去往那崎岖难行的蜀道。   紫苏看着他手里的柳,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大学时老教授在课堂上老泪纵横的一首诗。   上两句她已经忘得干净,但下两句却记得很好。   “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恍惚间,她已经把它念了出来,娇嫩的女声别有一番幽苦之意。   苏玉京闻言一征,含笑间,把这两句诗念了出来。   “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师姐,你……”他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喜意,声音也温柔得像是一潭春水。   紫苏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苏玉京?这两句诗是不是非常地符合眼下场景。”   于是,他眸里喜意一扫而光,眸色黯淡,脸色不怎么地嗯了一声,好似在敷衍人一般的不耐烦。   紫苏才不管那么多,朝他拱手,机灵古怪地豆了抖眉毛,“小师弟,送到这里也够了。麻烦你和我师父说一声,我会尽快回来的,到时迷谷再会。”   苏玉京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广袖里拿出一封信,“这是雪前辈让我转交给你的。”   紫苏接过,一头雾水,他人不来就罢了,还搞了一封信,什么意思。不过她并没有急着看,反正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到时路上有得是时间看。   “他朝山水有相逢。小师弟,告辞了。”她狂狷的语气,高挑着眼角,笑容便如同艳阳独绝。与屈附着的贏弱壳子有着云泥之别。壳子遮掩不住她的骄傲,也遮掩不住她的美好。      苏玉京极目远眺,直到那架马车慢慢地缩成了一个黑点,手里的柳枝细细的绒毛挨着手心,有些痒痒的。   他低头看着柳枝,笑了。自言自语地道:“再会,我的师姐。”   然后便乘车而去。   浩浩荡荡的人群亦随之。      长亭寂寥无人,唯有鸟雀清脆之声。   那柳依旧青,桃杏依旧红。   只有黄土道路上车辕辗转的印记还依稀能看得出这场离别。      一路入蜀。景色慢慢地凋零起来,桃花受长安之地的寒气所袭,只有花骨朵单单地开在枝头上。   等到越过大巴山后,山高谷深,道路崎岖,难以通行。长茅草疯长着,嶙峋的山石随处可见,挺拔的松树伸展开来,天色是有些淡漠的蓝,时不时有几只怪鸟盘旋着上空,发出一片阴厉惨号。   紫苏无聊地支着脑袋,路很颠簸,她屁屁被颠得超级疼。含光在外面驾驭马车,都大半个多月过去了,她们俩说的话笼统都没有超过五百句。   吃干粮和解决生理需要的话约占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全都是督促紫苏背书。   什么书?   当然就是她现在这个身份也就是唐门唐觅自出生以来这十六年所有的资料,从家庭关系到喜好举止再到曾经经历的事情,另外还附了一些唐门的小八卦,洋洋洒洒地便有九万字。   不知道是那个杀千刀的写的。   这段时间紫苏都快背得脑壳混乱了。而据含光透露,苏玉京吩咐她每天督促她背三千字,到了恭州唐家堡正好记完。   紫苏都服了苏玉京。果然这个腹黑远程控制都能虐到她。她长这么大,还出来没有每天背过三千字,就算是前世的考试地狱里,也只是临时抱佛脚而已啊!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背。   你要是有一个面瘫女每天盯着你背书,你不背她就在你耳边念,直到你受不了这种折磨自己主动时,才会明白她的感受。   真是会想不开啊!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案上的蓝册子,痛心疾首。然后不看了。      又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才真正地入了蜀地。   她们的存粮已经不多了,多靠含光一路打野味支撑着。   蜀地气候湿热,此时不过三月多,已经有些热了。重峦叠嶂,藤蔓绕树,眺目便是一片青森,山岚里不时有鬼影扑过,凄厉的猿鸣宛若女子的暗泣。   荆棘丛生,乱石堆塞,更有遍地的苔藓,即便是平缓山道也一地泥泞,任你空车快马也难行。   于是,行程不得不慢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进入蜀中了。 ☆、第26章   紫苏望了一眼天空,是那样的蓝,被离疏的枝叶披拂着。      前方的路好像一成不变一样。永远的泥泞,藤萝以及淡淡的岚气是这里的主旨,有些热,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一些例如兔子的小动物。紫苏从马车上下来,伸了一个懒腰,闻着这清新自然的味道,她漂亮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山风把她的长发吹了起来,娇小的身影垂在地面,她微微侧头,透明的肤色和绿色相衬,就好像是从屈原笔下的山鬼。      ''含光,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她还没等含光回答又马上自己叫唤起来,''说明一下啊,我可不想再吃干粮了。''她很认真地瞧着正想从锦囊拿东西的含光。闻言,含光默默地把东西收了回去。      ''那紫苏姑娘想吃什么''含光一如既往的客气里,有些无奈的成分。她万年棺材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      ''嘿嘿,当然越新鲜越好了。''      ''比如。''      ''这山里这么多的野味,含光......''语气就好像在撒娇一样。含光被寒了一把,''好吧。''      紫苏孩子气地挽裙转了一个圈。      旗帜飞扬,浩浩荡荡的人马踩得地面作响。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回行。离大部队不远有宝马鞍勒的华服少年得意飞扬的纵马而去,跟着后面的蓝衣青年有些苦逼地喊着:''小侯爷,您慢点啊!''      那匹神骏踏着泥泞步伐轻快,越过了泥坑把所有人都远远地甩在后面。少年也根本不理身后人,发出一连串的哈哈哈哈来。蓝衣青年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他们白帝城的小温候从来就是这样的不羁。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风上扬,上午的阳光如此骄好。人丰如玉的少儿郎弯弓,一双明亮的眼睛瞄准草丛里安静地吃着草的兔子,然后是利索如电的一箭。      那只灰色的兔子便被这残酷的一箭穿破了喉咙。      他年轻俊俏的脸蛋甚至还扬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来了。      ''喂,臭小子你没长眼睛吗?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好吗''闻声去瞧,猫着腰的少女微微仰脸看着他,一张白皙的脸蛋上怒气肆意,当盯到草地上染着血迹的灰色死兔子时,她的神情有些微妙起来了。      小温候何曾被人如此质疑过,当下落了脸。''死丫头,你居然敢用臭小子来称呼老子,不想活了吗''      ''哎哟,那你射了我的兔子这笔账怎么算?''她不以为然地说。从草丛里盈盈走了出来,顺便把那只血兔子拎在手里,''念你也是无心之过,姑且饶你一次。''说完就要往旁边离开。      小侯爷道:''你说个明白,什么叫做姑且饶你一次,这兔子本来就是老子射的,臭丫头。''他一向骄傲,又怎么会容忍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将他来教训。      伸出一只手来,''给我。''说得理所当然。      紫苏瞥了一眼。蜜蜡色的肌肤,修长健康的形态,眼前的少年鼻梁高挺,唇□□人地红。更兼箭袖黄衣,明耀得人的眼睛都有些花了,而他身上那种飞扬不羁的气质太过明显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一个不多见的美少年。不过这次紫苏可就没有花痴了,毕竟美人再美也比不上吃饱了以后躺上会儿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美好。      紫苏哼了一声。声音娇俏空灵,''凭什么?''      小侯爷武功在同年人里算是佼佼者了,因此轻而易举地就从紫苏手里抢了兔子。      紫苏真的很想骂人,特别是在看到她挂着流苏穗子的裙身上的点点血迹。随即,看小侯爷的眼神很不善。小侯爷也知道自己好像惹麻烦了,嫌弃地把灰兔子扔给她,''本小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是不和小女子计较。既然你这么想要这只兔子,老子就送你了。''      呵呵。      紫苏觉得此刻只能用这两个语气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看着被染了点点斑斑血色的胸前,她下意识接住的兔子。      ''你有病啊。''      自以为莫名其妙地又被骂了的小温候反驳回去,''你才有病。''      紫苏只当他瞎了。她身上这套的冰蚕丝染花草绿的衣裳既不寻常也不便宜,这可是真土豪苏玉京买的,货真价实的贵。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再说这话是不是讨打啊。''紫苏笑眯眯地问。顺便把死兔子扔在地上。      小侯爷心虚地望了一样,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的高傲不可以世。''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我赔给你就是了。他从腰间解下一颗龙眼大小的碧玉珠扔给她,只是可恼的就是偏偏没扔好,落到了地上。这种乌龙,紫苏当然没认为是巧合,她深深地觉得就是他故意为之。      于是呵呵了一声。      像这种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语他一个古代人肯定是听不明白了,当一点也不妨碍紫苏鄙视他的念头。      紫苏当初好歹也是红莲教的妖女,区区碧玉珠不过一百金,这算什么啊。想是这么想,不过送上门的肥羊她不会拒绝就是了。低腰拾起,捏在手里,这手感简直绝了。温凉温凉的,绝对价值不低。紫苏心里笑了,当然她面上却一派你这是在侮辱我的高贵冷艳表情。      小侯爷自幼家教甚严,持礼有度。虽然也没把他培育成为一个端庄有礼的君子,但好歹也叫他有些礼貌,知道姑娘家的不方便。于是微微偏头,道:''不然,你等一下,我的队伍过来了,你和侍女换一件衣服。''小侯爷的本心是好的,但是紫苏却听得黑了脸。      为什么呢?      虽然她的灵魂是属于那个自由的时代,并没有高贵和卑微的等级观,但在这个时代生活过十多年的紫苏,身为红莲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风就是雨的圣姑大人来说,这就是羞辱了。      更别提他那副俯视着芸芸众生的高傲蚂蚁的神情。      紫苏从来就不是蝼蚁。      她也讨厌这种目光。      就好像是洛孤临站在她面前一样。      紫苏轻抿着淡淡唇瓣。冷笑着道:‘’你以为本小姐是你的丫鬟吗?这种施恩一样的语气还真是可笑。罢了,瞧着你年岁不大,今日就放你一马,赶紧滚吧。''      ‘’你......你......‘’小侯爷你了半天,他还是头一次除了他娘以外对女子这么的关心。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紫苏傲然一笑,拎起地上那只死透了兔子。左手握着碧玉珠,施施然而去。      留在原地的小温候:''........''看来他讨厌的孔夫子有一句话说得还挺有意思的。      真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紫苏是哼着欢快的竹枝词回到她们暂时休整的地方的。      她步伐是很轻灵的。裙角被脚边的风微微一掀,斑驳的血滴干了,在纱花裙角上开出一朵朵暗红色的小花。      一向面无表情的含光都投过来了目光。      微湿的山风里飘着孜然、薄荷、野鸡肉的香气以及香油的味道。      不错,含光正坐在被巨大的树根所盘踞的地方,搭着一个简易的架子烧烤着打回来的肥嫩野鸡。      ''好香啊!''紫苏用手把香气往鼻子处扇。笑嘻嘻的样子。      还没等她走到树根处,含光开了金口。      第一句话。      ''回来了。''      第二句话。蹙眉。      ''你身上血味有点重。''      看看紫苏手里被一箭穿破喉咙的死兔子,她不解地问了:''谁射的兔子,箭法不错。‘’      这是第三句。      ‘’路上捡的。‘’紫苏随口答道。      含光喔了一声。没了下文,继续翻烤这那只野鸡。      紫苏吞了吞口水。把兔子放在旁边肥大的叶子上,‘’含光,一会儿把这只兔子也烤了呗,嗯,要麻辣口味的。‘’      含光点了点头。对此,紫苏满心期待。要知道含光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特别是表现在烧烤上,她就是再吃上一个月也不会腻味。嗯嗯,换件衣服就可以吃了。钻进马车里换了一件桃花粉的蜀绣风格的裹胸长裙,出来时含光已经在烤着她带回来的那只兔子了。      紫苏蹲在篝火边。      看着含光熟练的动作,只觉得饥肠辘辘。      含光趁着空用银色匕首切了一只烤的焦黄酥脆的鸡腿给她。''吃吧!''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语气,但紫苏却觉得有一种出乎意料以外的温柔。      温度刚好。把紫苏都感动了。总而言之,这是幸运的一天。      闻到诱人香气时,小温候正吃着所谓的豪华大餐。他都快吃了十九年了,可以说是食不知味。      当清新的山风里飘来一股让他食欲大振的味道时。他招来旁边的蓝衣人,''过去看看,味道不错,尽管用银子去换。反正今天我是不会吃这些东西的。''一脸嫌弃的表情旁边侍立的大厨很是心伤。      蓝衣人无奈地应了一声。      紫苏安静地吃着烤兔肉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他长相文雅,一身蓝袍从树影里闪出来,还当他只是过客。      直到对方很干脆地走了过来,道:''在下见过两位姑娘。''      紫苏一边飞快地吃着兔肉,一边好奇地瞥了他几眼。而含光则是直接无视之。      蓝衣人:''......''被无视了。不过一想到他来这里的目的,也觉得很无语。      他酝酿了一会儿,‘’两位姑娘,我家少爷闻了香气,很是心动,可否割爱一些,某愿意以五十两白银取之。''      紫苏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用五十两银子买这些东西。看了含光一眼,她表示没意见。于是笑了笑,''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家少爷既然这么喜欢,不如亲自过来。“也好让她看看冤大头长什么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忙。 不多说了。 慢慢还债。 ☆、第27章   蓝衣人听她这么说,犯了难。''姑娘,我家少爷真的很有诚心的。''      还没说完,就被紫苏打断了。''既然那么有诚心,那就自己来啊!''      少女娇美的脸上浮出狡黠的笑容。      蓝衣人顿时无语了。      眼前这个少女是成心的吧!      ''这.......''蓝衣人哑了声。看了一眼旁边的烤鸡,虽然不知道小侯爷是抽了哪根筋想吃这种东西,不过既然别人姑娘家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先回去说个明白,也免得得了一个办事不力的名头。      小温候等了老半天,已经有些不耐的神色了。旁边的人都惧怕他平日里的喜怒无常,此刻更是个个缩紧了脖子,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来。      山岚被风吹散,绿色披拂着,婉转的鸟鸣声声动人。      小温候就坐在铺了白色丝绸的草丛上,案上瓜果新鲜,浑然不似贮藏了大半个月的样子,看见照顾者对它的用心。但是享用者显然不把它放在眼里,连眼睛都不看一下,只是握着琉璃杯,里面的葡桃酒液红润明亮。他的唇瓣上也因为染上了这漂亮的颜色而显得十分妖娆。      当蓝衣人双手空空地回来时,他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蓝衣人在他发怒之前,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个明白。殊聊小温候听了以后,非但脸色没有缓解下来,反而更是怒火冲天了。      ''你拿本侯当什么了。''      蓝衣人已经准备了承受怒火时。小侯爷却鼻子一哼,道:''她现在在哪里,老子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      蓝衣人擦擦额头上的热汗,前面带路。      紫苏打了一个饱嗝。旁边还有一碟切好的麻辣烤兔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就等着冤大头过来了。      含光将匕首用清水洗干净,插入了银鞘里。      树影森森,暖风拂着穗草,青藤特有的清新飘入鼻尖。      紫苏就那样靠着大树,望着头顶上薄荷色的天空。      四周很静谧。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如果她没有看见小侯爷的话。      当看见了这样的一幕,紫苏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果然是冤家。她在心里想着。      从那边走了两个人。前面带路的蓝衣人刚才见过,他身后一脸不耐烦的少年,身上还是那套黄色的骑装,黑发用装饰精美的金环高高束起,露出了发际线,被濯着金色的抹额一套,更显得少年眉宇英俊非凡。傲然和得意从长挑的眼角飞了出来。蜜蜡色的肌肤在淡淡的阳光下很是动人。      紫苏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原来那个冤大头就是他。要是等会儿他知道用五十两买来的一盘麻辣烤兔肉的原料就是他自己亲手射下来的灰兔子时,那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吧!她恶趣味地摸着下巴想。      拍拍裙上的细絮,目光便和小侯爷狭路相逢。      ''你......你怎么在这?''看到她时,小侯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      蓝衣人觉得莫名其妙。      紫苏哼了一声,同样不待见他的一副神色。''我还想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呢''续而,又好似是明白了一样地,惊讶地指着他说:''你不会就是他刚才嘴里挂着的那个少爷吧!''      无辜中刀的蓝衣人只好面对自家小侯爷那想要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      什么啊,他就是一个单纯的龙套乙。大大,求放过。      小侯爷瞧了一眼旁边的那一碟兔肉。''我都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蓝衣人被这句话震撼了。他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生价值观都错乱了,这像是小侯爷说的话吗?简直就是百年难遇的奇事。      而紫苏却不以为然。''哦,就这样?''      ''那你还想老子怎么样啊''小侯爷本来就是一个急性子,对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要马上得到的,不然他整个人都不舒坦。      ''你语气温柔点,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紫苏站了起来,笑得像是甜甜的蜂蜜。      小侯爷总觉得面前的女孩是在耍他,苦于找不到证据,又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他把自己的暴脾气给收了起来。      ''那么......这样温柔吗?''诡异的调子,和他英气十足的声音一点也不搭,反正鬼都不能从里面听出所谓的''温柔''来。      紫苏一点也不矜持地用小手指掏了下耳朵,''还行吧!''      小侯爷被她恶心到了。      但一想到还有求于她,默了。      蓝衣人看着这诡异的两人,听着他们诡异的对话,再看着小侯爷低头伏小的做态。      这画风好清奇啊!果然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明白的。      他适时化解尴尬都:''姑娘既然已经见到我家少爷了,那是不是应该......''      紫苏很爽快地打断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她端起那碟香飘飘的兔肉,粉裙随风轻飘,笑容盈盈。      连小温候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是巴不得早点和这个臭丫头再见的,连碟子里是什么都没有多看,催促蓝衣人道:''给银子。''      蓝衣人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双手递给紫苏。      紫苏同时拿过锦囊,把碟子递给他。      交易完成后,小侯爷和蓝衣人就打算走了。      紫苏却破天荒地忍不住笑意,''喂,你难道不知道碟子里的就是兔肉吗?''      她笑得实在太夸张了些。就好像是嘲笑别人是笨蛋一样。小侯爷联系起早上发生的那件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是早上我射死的那只兔子。''语气是肯定的,连他自己都默认了。      紫苏手指轻提着锦囊,满满重重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舒服。她看都不看小侯爷一眼,只是道:''早上的帐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似叹似说。      小侯爷炸毛了。''你这个臭女人。''这大概是他长这怎么大第一次这么生气吧!      紫苏躲到含光身后,对他扮了一个鬼脸。      她这什么意思难道老子还打女人吗我擦这样的阴险的女人真的好讨厌!!!      小侯爷的脑壳里一瞬间跑过无数只草泥马。      最后,他给放了一句狠话。      ''你给我等着。''      紫苏笑嘻嘻地呛他一句。''好啊,我给你等着。''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      小侯爷:''......''      蓝衣人默默地给小侯爷点蜡。      好不容易拉走炸毛的小侯爷时,他都快崩溃了。      紫苏心情很好地从锦囊里掏出白花花的银两来。又拿出早上的那颗碧玉珠,发现她今天的收获齐全得好像洗劫了一个大富贾一样。      都怪敌人太笨,没有一点招架的能力。      一直默默无语的含光突然说话了。''兔子是他射的?''      紫苏嗯了一声,''是这样没错?''含光这么回想起问这个。又道:''怎么了?''      ''我们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话说如此,她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有这句话的威慑力。      紫苏也没太当一回事地问:''你知道他身份''      含光道:''白帝城的小温候。''      紫苏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还好没有什么椅子。她难以置信地问:''他这么这么好骗,传闻不是一个特别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大叔吗?这人设不符合啊!''      ''这都是道听途说。''      紫苏泪目。''他应该是一个不记仇的蓝孩子吧!''      ''你想多了。''含光打击着说。      ''反正我们是去恭州,又不是必须要经过白帝城。''紫苏想了一下,眉开眼笑,挥挥手不在意状。      见此,含光默默地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忘了说,唐觅她老爹和白帝城的城主也就是小温候的老爹关系不错。      睡了个午觉起来。紫苏发现自己身上热得出了细汗。蜀中暖得早,在这山里更是湿热,耀眼的阳光从枝叶的空隙里投下来,让人都有点睁不开眼睛。旁边的丛里开着一簇簇的红花,交杂在肥美的绿草间,花姿清丽,秀美非常。这种到处开遍的花儿正是三月间的映山红。      紫苏想洗个澡。      她早上时还看见了一潭非常好的泉水。提了衣物,便觅着路前往。      步入深林,浑身都是暖乎乎的。      终于看见了那潭清泉,水质清澈透明,一看便知是常年埋没于此,而罕人绝迹。      四周均有高树围绕,使她自然而然地放下心来。      水是温凉温凉的。这大概是因为阳光投射的光线使然。初时,身体有些打颤,可过了会儿,便觉得全身都舒坦极了。      紫苏欢快地玩着水。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肤色和水色交映,在如黑玉一般明亮的长发的遮掩下,那羸弱的雪肩更是有一种让人青睐的美丽。      小侯爷呆呆地看着。      至于他什么时候闯到这里来的,还要从不就之前说起。      反正只能说是巧合。      潭里的她?      是从九天下凡脱掉羽衣的小仙女吗      那一刻,小温候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有陌生的感觉。      有什么好像是变了一样。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是情窦初开红鸾星动了。      他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地。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可就这么离开,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想来想去,追究是不得法门。      无奈脚下一个不留神,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却发出了声音。在这沉寂的场合很是刺耳。      ''谁在那儿?''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有些甜美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是今天的更新。 ☆、第28章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温候还是头一次体验这种惊慌失措的情绪。      低下头,一张蜜蜡色的脸庞涨红了。      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      ''我......我......''      这声音耳熟。      紫苏侧头看去,站在高树边,黄衣少年身姿昂扬,微微低头,好像是在回避什么一样,很有害羞的样子。      哎呀我的妈啊,这不是中午那个肥羊上午那个射了兔子的......小侯爷?      紫苏身上穿了薄裙,作用和在现在的游泳衣差不多,而且她现在这副要胸没胸要屁股没有屁股的身材,从来就没有想过还会有人偷看,刚才只是下意识地和从前当圣女一样以为又有什么仇敌来了的反应。      她和这个小侯爷还真是有缘分。孽缘。      紫苏摸着光洁的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小侯爷。      不逗逗他,还真对不起这一路上的枯燥无聊。      ''为什么要害羞。''      这句从不远处传的话,带着丝丝好奇和调笑,和之前那冷漠的声音仿佛天差地别。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莫名地耳熟。      小侯爷表示他在哪里听过。      但耳朵还是爆红,面对着不远处的小仙女,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若答没有害羞,小仙女是不是会怪他太轻佻了。若答是,他一个颓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又怎么说得出口。小侯爷猛烈地摇头,想要把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都摔到旁边去。      哎呀,真不经逗。      这个小侯爷看来也就口头上和她一争长短,落实到行动上去,马上就萎了。      ''哎呀,没想到你这个所谓的大男人还会脸红啊!''      这声音真的耳熟,而且......听完她的话后,小侯爷几乎都快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热度了。      ''我......''他想争辩一句,下意识地抬头,却看见了一张清秀的脸蛋,在淡淡的雾气的笼罩下,那苍白的面颊上有了微些红色,便如开在枝头的淡粉色桃花。      关键是,这张脸实在熟悉。      不就是早上中午遇见的那个臭丫头吗?      小侯爷难以置信地神情落入紫苏眼帘里,她挑挑眉,那一张脸庞刹那生动无比。      ''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这怎么可能?      嗯,他一定是眼花了,才会把眼前这个臭丫头当做小仙女。      一定是这样的。      话说如此,但是小侯爷蜜蜡色的脸庞上那红色却并没有减少,他争辩道:''你也想太多了。就你这样的,哼,送上门来我都不要。''      眼睛无意间瞥到了少女胸前的雪腻,差点流鼻血,他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一边在心里恨恨地骂紫苏不知羞耻。      可伶的小侯爷活了十九年整日除了舞刀弄剑,就是和狐朋狗友上街游荡,但因为侯爷夫人管得严,还从来没用行合欢之事,更别提看到一个女子泰半的身体了。      紫苏看着他那副躲避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处男,这话显然也是气话,就是他说得笃定,她也不会生气的。因为他说得的确不错,就是她自己都嫌弃现在的这副身体。      但是心里这么想,别人明面上提又是一回事了。''你放心,我是不会送上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欣赏的哪一类型。''      紫苏看着他乖乖巧巧得盯着天空的样子,嗤笑一声,把衣裳换下,穿上了比较清凉的淡蓝色绣木叶的裹胸及地裙,又套上了小衣,雪白色的珍珠纽扣在有些淡粉色的小衣上犹如开在枝头的一朵朵白花,娇美可爱。      小侯爷是习武之人,五官过人,之所以不答紫苏欠抽的话就是因为他听到了这个臭丫头脱下湿衣服的声音。      若是他当下走,岂不是验证了她说的,更显得自己有些其他的意思了。      不走嘛,这丫头还真是......不知羞耻。      居然敢当着他这个男人的面换衣服,难道就不怕......好吧,这个没胸没腿的臭丫头说实话他是看不上的,咳咳......其他的也别想多了。      但其实小侯爷的脸一直爆红着,舌头也有些干燥。      紫苏提着衣物篓子,浅步到小侯爷面前。      ''喂,还不走?''虽然已经知道他是小侯爷了,可是嘛,紫苏经过了今天早上中午和他怼的过程后,实在是提不起什么敬畏之心,更别提这货向来胆子大得要命。      小侯爷猛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往后一移,完全一副看见了洪水猛兽的样子。俊秀的脸庞上有些刻意表现出来的嫌弃,''说话就说话,别离老子这么近行不行。''      顿了顿,高傲地偏头。''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你管我走不走。''      紫苏呵呵笑,''那祝你老在这里呆到天长地久。''      地上的草丛里还有着落叶,一条绿色纤细的蛇嘶着舌头朝小侯爷脚边游去。      他应该是没有看到吧!      紫苏笑容很奸诈,右手摸着下巴,离他远了几步。      一个大男人应该是不会怕蛇吧!紫苏这么想着时,于是好心提醒道:''蛇在你脚下啊!''貌似还是一条有毒的竹叶青。      这下紫苏就不敢开玩笑了,脸色也严肃起来了,本来以为她就是想糊弄一下自己的小侯爷下意识地觉得不妙,他低头一看,七魂擦掉飞了六魄。      大惊小怪地喊,''蛇。''      俊秀的脸都苍白了几分,这下紫苏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英明神武的小侯爷居然怕蛇。      哎呀,怎么事情总往不好的方面发展?      竹叶青已经亮出了雪白锋利的獠牙。      小侯爷都快疯了,满眼睛里都是蛇。      紫苏道:''别乱动。''      小侯爷听话地不动,但是竹叶青好像还不想离开。吐了吐红艳艳的舌头,离小侯爷的脚越来越近。      小侯爷差点哭了。这时候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傲不傲的,稳住什么的,那就是一个屁。      紫苏噗通一下笑了。      她手里还握着一根从旁边找来的树枝。      小侯爷愤愤地盯了一眼,好像在说,你可别害我啊。      竹叶青悠哉地游动着,完全没注意到被它缠上的小侯爷是怎么一副苦逼的样子。      紫苏示意小侯爷别动,手里树枝伸向那蛇。      小侯爷目露诧异,似乎真没有想到紫苏居然会救他。可是她就用一根树枝也太危险了吧!      紫苏趁其不备,压住了竹叶青的脑袋。      竹叶青很生气,一直在挣扎,那长长的尾巴都盘了起来。一双豆子眼盯着紫苏,獠牙伸了出来。      但是紫苏很明显对叉蛇这件事很有经验,所以竹叶青只能苦逼地继续背她叉着了。      安全了。      小侯爷还是一下蹦到离蛇三米远的地方。      声音倒是伪装得很镇定,可惜被那一点点的颤音给暴露了。      ''你叉着做什么?''      紫苏扭过头看他。      大兄弟你这是在说笑话吗我不叉着它敢情你来啊!      紫苏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我救你一命,你打算这么还啊!''      小侯爷离蛇远了,倒也没有原先那么怕了,硬撑起自己的面子,冷傲地答:''老子要你救了吗?''      这句话不断地回响在紫苏的心头,敢情这人吃了白头赖账不成还想落她的面子啊。紫苏对着他呵呵了两声,皮笑肉不笑,''既然小侯爷都这么说,我就不伺候您了,您自己看着这蛇吧!''      手一倒,树枝落地,紫苏使着这些时间里唯一吧唐觅学以致用的东西练习熟了的,也就是她的老本行轻功,人影闪避之下,只有蓝色的衣角落在枝桠间。      小侯爷看见她回头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脑袋都大了。      而那竹叶青已经张牙舞爪地朝他袭来。      麻麻,我要回家。      这是小侯爷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不对。还有一个。他对紫苏的无耻简直恨到咬牙切齿了。      这臭丫头,总有一天他会把这笔债讨回来的。      赌上他的未来媳妇。      回去的紫苏很快把这段小插曲给忘了。      继续赶路的日子很苦逼,她一边在含光的督促下背着唐觅小册,然后被她颠倒顺序抽背得生不如死。      离恭州还有些路程。      这些天下着雨,蒙蒙细雨把道路的黄泥都洗成了难走的路,两侧的草木润润油绿。      眼前便是栈道,群山耸立,绿藤老木,还依稀开着几朵沾满了露珠的野花。      路很难行,驾马车的含光望着远方的青黛,对着马车里已经被颠簸得没有脾气的紫苏说:''过了栈道,有一个驿站,今晚紫苏姑娘可以住下。''      紫苏闻言一喜,''真的?''这几天天气不好,所以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打野食,吃的都是之前剩下的干粮。作为一个吃货紫苏都快受不了了。      听到马上可以有住的地方,可以吃一顿热食,无疑是高兴的。      含光道:''这荒郊野外的,姑娘也别抱有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紫苏无所谓地挥挥手,反正包子馒头总会有的吧,热的也比这些冷食好吃啊。      终于到了含光所说的驿站,紫苏才明白她我是会说''别抱有太大希望''的意思。      事实上,看到这所驿站,一般人都不会抱有太大的希望吧!      它矗立在梧桐古树下,是一栋有三层的楼子,看起来并不算小但也不算大。      已经有些剥落檀香色的墙体了,夜雨里,檐前的几个红纸灯笼颜色已经有些泛旧,被冷风一吹,飘飘摇摇的,把地上的树影拉着很长,在无星无月的夜晚显得有些恐怖。      特别是,此时还下着飘飘的雨,风铃声阵阵想起,幽幽的。      紫苏站到门前,敲了敲破旧的,剥落着的朱红色外门。      立即有人的脚步传来,烛火的微光映在门边。      ''您是?''声如龙钟,紫苏几乎眼前都可以浮现出他的老态了。      ''去往蜀都的异乡人,前来投住。''是含光淡淡的声音。      屋里人闻言,道:''贵客稍等一下。''      打开了门,暖黄色的烛灯下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他道:''里面请。''      他持着烛领路,紫苏大大咧咧的就跟了进去。      含光把马车停好,又问了老人要了干草喂了马才到了客堂。      老人忙活了一阵子,端上两碗热汤道:''真是抱歉,老朽无能,只能为二位备上姜茶和粗食。''      紫苏有些失望地看着桌子上面的一碟包子。不过还是道:''有劳老先生了。''      没想到到了驿站还是吃干粮,还有哪个穿越重生女比她混的更惨吗?      吃完后,老人领着她们到二楼的客房。      闲不住的紫苏打听到:''老先生,这整个驿站只有你一个人吗?''      老人闻言,叹了一声气。''姑娘是外乡人,不知道这条入蜀的路已经荒废很久了。一般的贾商官人都不会走这条路的,官府索性也不会下放人员了,至于修缮驿站的银两都自己中饱私囊,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样样子。前年我家老婆子在还好些。''      含光不语。早在准备走这条路时,少谷主就打听好了。      紫苏只好歇了话题。毕竟说到人家的伤心事了。      客房虽然不大,却也算干净。      紫苏不敢劳烦老人,只是打了冷水,略微清理了下身体。      含光就住在她隔壁,没有点灯,只是倚在窗前不知道看什么东西。      紫苏那边的烛火熄得很早。      她留了留神,把风雨关在窗外。      五更灯火时,整个驿站都沸腾喧哗起来了。      紫苏就是被这样吵醒的。      忍住怒气,打开窗户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走起。 ☆、第29章      天色将明,下面的院子里是浩浩荡荡的人群,几乎要闹得一个人仰马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看到了眼熟的身影,黄衣昂扬的少年站在一边的石头上,给他打伞的男子一脸苦逼的样子。      紫苏也没有太仔细看,她都没有睡醒,一脸的起床气,就大声朝下面喊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下面安静了一会儿,大家仍然是各做各的,都快忙疯了,有谁有空理这个女疯子?      小侯爷有些意外。      没想到他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居然也会碰到。      看着扒着窗,形容并不是很清楚的紫苏,他哼了一声,道:''眼下都是五更天了,臭丫头你还没睡醒吗?''      咦,这声音有些耳熟。      紫苏揉揉眼睛,望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深蓝色里飘着斜风细雨,黄衣少年在一片来来往往一直忙碌个不停地里站着,脸庞看得并不清楚,但是少爷这熟悉的声音,这傲然的语气。      是小侯爷。      紫苏被猛地盯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妙。      不是吧,在这里也能遇见。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小侯爷你大驾光临啊!''紫苏一想到他的身份,还有不久之前做出来的事,不由地放软了语气。      小侯爷朝旁边一伸手,旁边的蓝衣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手里那盏琉璃灯递给小侯爷。      一灯清澈明亮,照亮了少年的脸庞,把那英俊不凡的容颜去了几分飞扬跋扈,多了几分柔和宁静。      ''臭丫头,知道我的身份了。''      窗边的少女双手支着小巧白皙的脸蛋,''小侯爷大名鼎鼎,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笑嘻嘻的,就连那清脆如铃铛的声音里也带着这样的意思。      ''那之前你的胆子那么大,那时候怎么不把老子当白帝城的小侯爷看待。''小侯爷一点也不客气地戳破她的谎言。      紫苏干笑,''小侯爷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      其实蓝衣人看到紫苏时,是有些诧异的。没有想到那天叫小侯爷吃了瘪的小姑娘居然还会在这里再遇。而且她和小侯爷这奇怪的对话......      他瞪大了眼睛,尖起了耳朵,等着听八卦看热闹。      小侯爷看向他,''齐华看样子你很闲啊,那边的箱子多的是,既然这么空,赶紧去帮他们分享一下。''      帮箱子的侍卫们:''......''哈哈,没想到齐华大人也会有这么一天,谁叫他不看眼色,小侯爷都和姑娘聊天了,他还凑上去打扰。      齐华哭脸,''小侯爷。''      小侯爷冷酷脸,''呵呵。''      齐华马上闭嘴了,搬箱子去。      紫苏打着哈欠,看着这场闹剧。      小侯爷道:''臭丫头那天的帐今天小爷一定要和你算清楚。''表情有些凶。      天知道他是怎么逃离那恐怖的现场的。      可紫苏又怎么会怕一只纸老虎?      ''小侯爷打算怎么算清楚,您尽管说个明白,紫苏一定好好奉陪。''她回答得很爽快,如果不看她那一副哈欠不停的样子,或许会更让人相信她的真诚。      可是她这副样子,就实在让人生气了。      ''你什么意思?''被惹毛了小侯爷问。      紫苏撇撇嘴,''不就是把你扔在有一条蛇的地方,一个大男人......''      这句话还没说到重点就被小侯爷飞快地打断了,他手心里的琉璃灯晃荡的弧度很大。''你闭嘴。''显然是恼羞成怒。      紫苏见他生气了,于是摆摆手,''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怕蛇还不让人说,有本事就不怕啊!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眼下的小侯爷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小侯爷扭头就走,一张脸黑得可以和墨砚比上一比了。      紫苏伸下头看了一眼往大堂里走的小侯爷,以及有些跟不上步子的驿站老人。      打了个哈欠,双眼越来越疲倦。      现在才五更天啊!换算成现代的时间还没到凌晨五点。      管他,天大地大,除了吃饭,睡觉最大。      她迷迷糊糊地倒上床,继续呼呼大睡。      含光敲门时,屋里已经一片亮堂。      紫苏答了一声,给她开了门。这才留意到窗边都是水珠,室内临窗的那一块好像也撒了大片的水一样。      含光捧着一盆热腾腾的汤水走到支架几边,依旧是可怜的几个字,''梳洗,然后下楼吃饭。''      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窗外突然一声惊雷,轰隆隆的声音马上又慢慢地弱化。      紫苏喊住了她,''含光,那什么小侯爷也在一楼?''      含光点头,问:''怎么了?''      紫苏哭着脸,''我好像被他记恨了。''      含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她生得高挑,很自然地就摸了一下紫苏的脑袋。然后说出两个字,''没事。''      就在紫苏有些小小的感动时,她又道:''正常。''      这话说得她好像是个惹祸精一样。      过了会儿又说,''今早下了暴雨,把路都给堵了,暂时不能走。''      紫苏看了一眼漏水的地方,也看出了下过暴雨的痕迹,窗外雷声断断续续。      不过,心里那种莫名地不详感又是怎么一会事?      紫苏啊了一声,颇有些不满意,''那什么时候才能走?''      含光道:''小侯爷走的时候。''      如果还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紫苏才奇怪。是啊,像这样偏僻的地方,眼下只有她们和小侯爷两路过客,老人自然是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清理路障,但是小侯爷就不同了,他队伍里那么多的年轻男人,搭一把手还不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含光离开房间后,紫苏又磨蹭着洗了脸,把乌黑油亮的头发辫成两条麻花,垂放在胸前,身上穿着淡粉色的襦裙,浑身并无它饰。不是因为要走出水芙蓉的路线,而是因为穷,她现在手里还真没有什么首饰。      把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还有泥土和树木的香气飘入了鼻子里。淡淡的,很好闻。      紫苏伸了一个懒腰,此时雷声已经没有了,连细雨也没有了。      浅红色的杜鹃花一簇簇地,雨露从花上滑落。      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她忍不住叹道。      蹬蹬地下了楼,大声喊道:''含光,早上吃什么啊!''      她的大嗓门引起在场人的注目。      一双眼睛。      两双眼睛。      怎么有这么多人。      对上小侯爷那嘲讽的眼睛时,紫苏哼了一声,不理会他,直接走到含光面前,笑脸在看到了她面前桌子上的白米粥时凝固了,好吧,其实还有几个包子的。      ''我们吃这个?''她结尾用一个大大的问号表示自己的不满。      含光瞥了她一眼,''那紫苏姑娘以为?''      噗腾。      是从旁边的墙角处发来的声音,那里的人可不就是小侯爷。      原本破旧的桌子在铺上一层白色的丝绸后,显得精致美丽,而那上面也有不属于这荒郊野外的美食,清一色的蜀地早点。      用桃红色宽边碗盛着的抄手,一眼扫去皮薄极了,好似一层凝脂,露出了一点嫩陷。      撒着一堆东西的油茶上面有着细细的葱,青翠的绿和皎洁的白交相辉映,辣椒油的红里遇上了冰,好一幅丽图。      一碟皮薄色白,有着莲花纹的包子露出了细嫩的馅心,看起来就美味可口。      更别提那用牙签插着的,用巴叶裹着的淡绿色叶儿耙耙了。      这是放在桌子中心的早点,离小侯爷手边最近的也是一道有名的小吃。红油里是细滑筋道的白面条,其上撒着肉沫,正是渣渣面。      紫苏吸了吸口水,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发出亮晶晶的光芒来了。      小侯爷是有些奇怪了。他这样不给面子,这个臭丫头居然不像以往那样怼他?不会昨天脑子睡出了毛病吧!      也只有这里面和紫苏呆的最久,现在最了解紫苏的毛病的面瘫脸含光才知道,她这是又犯馋了。      果然。紫苏挤出难得一笑的谄媚脸,朝小侯爷的桌边而去,她闪得太快,几乎是一道残影,人就已经到了小侯爷桌子对面,''小侯爷吃早点啊!''她支着脑袋,笑眯眯的样子。      小侯爷有些恶寒。      也许是他欠骂吧,反正看到现在臭丫头这个样子,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想搞什么?''小侯爷觉得还是把她这个举动理解成不怀好意比较容易理解。      紫苏还是那副腻死人不要紧的甜甜笑脸的样子,''小侯爷英俊潇洒,神武不凡,其实小女子仰慕已久,总想着能够和小侯爷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可是啊,小侯爷这么高贵的人,定然是不会和我这样的......''      她说的悲悲戚戚,可可怜怜的,可惜被她三番两次陷害得背锅的小侯爷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马上开口打断了她。''停——''      紫苏闭嘴,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我真的是很认真的表情望着小侯爷。      小侯爷身后两侧如鹤翅展开的侍卫侍女注目紫苏,实在没有想到他们家的小侯爷居然会在一个女孩子手上吃瘪。而齐华更是笑了,露出一口的白牙,当然他也没刚露出声音。      哈哈,这姑娘是上天派来整治他家小侯爷的天使吧!      小侯爷觉得自己的脾气每次遇上这个臭丫头都会起伏大,不过,他还真没有对付她的方法。      烦。      ''行啊,你既然有这个心愿,那老子就满足你。''小侯爷高傲地撇了她一眼,''但是不许再说话了。''      紫苏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一屁股坐下。      马上有侍女添了碗筷。      旁边的含光静静地喝着粥。      紫苏姑娘蹭饭越来越厉害了。      少谷主要是知道......      要不,这件小事就不写在密函里了?      她迷茫地想着。      紫苏就是来蹭饭的。      这没错。      碗筷到手,几乎都没有给小侯爷一眼。就扒拉扒拉地吃了起来。      小侯爷:''......''说好的,仰慕我是什么鬼。本来还想看看紫苏还要使什么花招的小侯爷被紫苏这一副饿死鬼的样子给狠狠打击了。      他身后的侍卫侍女们露出可怜的表情。姑娘你这样蹭饭是不是太伤人心了。      以上。      紫苏全部都不知道。      现在她满脑子的就是,哇塞这个抄手好好吃哦豆腐脑也太滑嫩了吧嗯嗯包子也不错吃到这个渣渣面实在太幸运了巴拉巴拉。      吃完,抹了一把嘴,打了一个饱嗝,紫苏笑着朝小侯爷说:''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现在的小侯爷只想把桌子上只剩渣沫的碗往她脸上一拍。      ''给你一杯水?哼,出门左转,管饱。''他的笑容实在很讽刺。      紫苏吃饱了,懒得去想。''哦,那就算了。''马上就准备走。      ''慢着。''小侯爷端坐着,俊秀的容颜很黑,他这样严肃地样子还真的是很有小侯爷应该有尊贵之气。      紫苏乖乖地不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还有什么事?''觉得好像有些生硬,又添上了一句,''小侯爷。''      小侯爷恨铁不成钢,''你就不打算说点别的?''比如说仰慕他的原因。      好吧,他还真的是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 ☆、第30章      ''别的什么?''吃得太饱的紫苏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小侯爷。      原来这臭丫头就是来蹭饭的,不知怎么地从心里冒出一股奇怪的失望来。他阴阳怪气地说:''你把我的早膳都给吃完了,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吗?''      紫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面,呃,也是,她好像吃得太多了。所以他这是在......埋怨自己吃得他没有吃了吗?紫苏指着桌上上的一碗豆花,''小侯爷不是还有豆花嘛,挺好吃的,你可以尝一尝。还有多谢小侯爷今日的款待。''然后她又不要脸地凑到小侯爷身边,''小侯爷,反正你一个吃饭也无聊,不如中午我陪你。''      女孩子的香气,就像是三月天枝头上开得灿烂如霞的桃花,幽幽的,是一股子温香。      她那大大的笑容在脸上,看得小侯爷有些刺眼,很不高兴地拍了一下桌子。      吓了紫苏一大跳。      她抱怨地说:''不愿意就直说嘛!''      看穿了一切真相的齐华在心里偷笑,他家小侯爷这场红鸾星动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只是貌似两位主角都不明白啊!      她还好意思抱怨。小侯爷再次黑了脸,摆出了一副傲娇样,''你以为老子这里时酒楼吗?还想再吃一顿,做你的青天白日大梦去。''      呵呵,拒绝就拒绝,说话这么难听,还要不要再见面了。      紫苏瘪嘴,她还不吃嗟来之食来着。      她的眸光有些冷。扫了小侯爷一眼,转身就走,居然是一句话也不愿意与他多说。      小侯爷见此,心里的闷气更是升腾到史上最高值。      ''都站着干什么,赶紧收拾。''      他心情本就因为被困在这个破落地方很不满,眼下又不知怎么地被那个臭丫头惹了脾性,直接就往楼梯走,脚步很快也很大。      紫苏掉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应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      齐华叹口气,最近他叹气的是越来越多了。      小侯爷脾气这么火爆,小姑娘都会被他吓走了。      真是的,也不会说几句体贴的话。活该人家小姑娘不高兴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着小侯爷,但是他还是十分尽职地赶了上去,''小侯爷,您慢些啊!''      小侯爷走后,不怎么大的内堂瞬间安静了起来,除了几位侍女还在收拾着桌面,其他的侍卫都退下去了。      门外突然飘起了雨,起初是濛濛细雨,只不过一刻钟便变成了倾盆大雨。      雨斜进了大堂里,紫苏被突然一道闪电给下了一跳,眼睛里还有残影。      细嚼慢咽的含光瞅了一眼大惊小怪地紫苏,''害怕?''      紫苏勉强笑了笑,''那有。''      手里拿起一个已经冷下来的包子咬了一口。      还好接下来的几记闪电都是小动静。      从外面飘进了清新的气息,那是属于春天苏醒的味道。从她的角度看,外面那株老梧桐在风雨里岿然不动,被斜风细雨吹走的叶子飘飘洒洒。      没有那一年的春天比这个春天还让她印象深刻。      午后又传来坏消息。据几位探路的侍卫闲聊得知,他们走的那条路泥石塌陷,怕是行不通。      而今天又一直下着暴雨。      根本就没办法去清理。所以今晚是必须要住下的。      老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甚至还可见一些笑意,毕竟驿馆已经很有没有这么热闹了。      而最有意见的便是小侯爷了。他一向娇生惯养,即使身为一个男人也比寻常的女子讲究得多,反正是看不上这个破驿站的。于是从下午起,他随行的人就不断在今天早上已经初步布置过的地方进一步加工。      紫苏在楼上都可以听得见整栋楼人不断的走动声以及搬东西的声音。      这个小侯爷是把驿馆当自己家了吧!      紫苏心里冒出了一股名为土豪滚粗的黑气。      捂住耳朵,她卷起被子继续睡。      傍晚时分,雨停了下来。      紫苏打开窗时,还望见了澄澈的蓝色天空上有一道彩虹桥。      淡淡的风拂过脸庞就好像是温柔的抚摸。      楼下的动静当然也彻底没了。      紫苏下楼一看,差点被吓到。      眼前一切都是亮晶晶的,正墙上已经剥落的壁画被一幅气势宏伟豪壮的猛虎闯剑阁的水墨画取代,岸几上青铜鼎被擦得发出了青色的亮光,里面不知道燃了什么香,闻得叫人心里舒快极了。一侧的镶嵌着金丝花纹的长颈花瓶里斜斜地插着一束紫色铃铛状的花儿。      大堂横梁上也被清理了一遍,露出了很久以前的藻井雕花的样子。      大堂里面只摆了四张桌子,被擦得发亮,又铺上了白色的丝绸,椅凳也干干净净的。      紫苏看脚下,干干净净。而最里面的区域居然还铺有地衣。对,那个地方就是小侯爷呆的。      我靠。      感觉走错了门。      拿对了剧本的紫苏默默地吐槽着,果然有钱人家就是瞎折腾就是任性就是有情怀啊!      她淡定地走到和早上和含光呆的那一桌。      看见了她的老人马上说:''紫苏姑娘,那位姑娘在厨房。''他露出了抱歉和羞愧的表情,''老朽真的是老了也没用了,做出来的饭菜姑娘们怕是也吃不下。''      其实包子还是做得挺不错的。紫苏告诉自己赶紧把中午吃的黑暗料理给忘了,笑嘻嘻地道:''那里有,老先生你做的饭菜也很好吃。''      老人眼前一亮,''小姑娘你不会骗我吧!''      紫苏又害怕他突然爆发蜜汁自信,接手做饭那可就惨了,于是马上添了一句,''只是我吃惯了她的饭菜。''      老人叹了一口气,''小姑娘你这是在糊弄老朽啊!''      紫苏和气地笑容真的很难让人生气,她马上转移话题,''老先生看见她打算做什么菜了吗?''      老人道:''那位姑娘手可真巧,打了一只野鸡回来,好像还采了新鲜的山菇,过去看时已经炒了一半,还有一半在熬汤。小姑娘你今天可有口福了。''笑眯眯的样子。      紫苏差点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舔舔嘴巴。      不料这一幕正好被从外面回来的小侯爷看到了。      这臭丫头是猪吗?每天都只想着吃。      小侯爷大步迈了进来,齐华随后,这时候的确到了吃饭的时候,已经有侍女上来问道:''小侯爷准备用晚膳吗?''      紫苏转眸看向他们这边。话说他家的厨师做的饭还真是好吃。      小侯爷得意地说:''当然要吃。直接上菜吧!''      紫苏也很好奇他晚上吃什么,但是一想到中午的教训。哼,眼不见耳不闻,耳眼清净。      坐在自己的位置,等着含光送菜上来。      含光出来时,就见紫苏一副严肃地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看见她时,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顿时变得热切起来了。      少见啊,居然没有去蹭饭。      大概是中午受的刺激太大了。      含光一把菜端上桌子,紫苏顿时一副解放了的样子,这副样子也让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她的小侯爷心里是火气大升。      午膳还知道蹭饭,这会儿脑子怎么不灵光了。      一双具有乡村风情的竹筷因为他的怒气被掰断成四截。      咔嚓的声音在紫苏吃东西的声音里仍然很坚.挺。      紫苏鼓着圆脸,投去一瞥。      含光淡淡地看去。      小侯爷骂了一声,声音很大也很有怨气。''吃饭。''      他身侧的齐华表情有些无奈。      其实他很想说小侯爷女孩子是不能这么追了,这样追是会被你吓跑的。      瞧,现在这姑娘已经都不想搭理你。      只是,他怕说出来会被打。只能不厚道地在心里幸灾乐祸了。      其实小侯爷身边的侍女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她们一个个仰头忍住笑意,小侯爷这次可栽了。      自从在洛孤临身上栽过一次的紫苏对感情这件事是越来越不敏感了。      况且她也没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一直以为小侯爷只是因为过去那几回事极端地厌恶着她。      桥归桥,路归路。      各自吃完了饭。      天边已经没有了彩霞,暮色和夜色相间而生,把这片蜀地掩饰得如同妖地一般,绿竹在疾风下影叶摇动,沙沙作响。梧桐树如一个巨人,俯仰着驿站,在那之外,是被夜色掩盖的翠波浮浮沉沉,远方山黛也只剩下寥寥的几条线疏离地勾勒着。      紫苏嫌屋里太闷,就走出来了。      屋外的几个小石塔里已经被小侯爷的人点了蜡烛,虽然光线并不是很强烈,可打在黑沉的地面上也确实有些光照。起码行路并无大碍。      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在到院门不远处,有十几级石梯。      紫苏蹲在那里,手里把玩着碧玉珠。不错,就是前几天从小侯爷手里讹来的碧玉珠。      马上就要到恭州了,其实她心里有些忐忑。说起来有些可笑,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莲教妖女居然会害怕,说出去,那些正道一定会笑掉大牙。      可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了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时的寂寞和忐忑又有几个人能够能够抗拒的。她并不是害怕,只是.......      心里的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发的浓重了而已。      疾风下,她蹲在灯火阑珊处的背影有些萧条。      走出来的小侯爷其实挺不喜欢看见她这个样子的。      臭丫头在他心里面一直都是......怎么说呢?反正这个时候的她很不正常就是了。      他绕了过去,''在想些什么?''      少年独有的音色不知是因为这夜色太美,引着她勾想太多,还是确实如此,那朗朗的声音里多了一分磁感,犹如这夜色一般迷人。      紫苏被猛然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太好听了,把发呆的她从幻想世界里带了出来。      她还以为是洛孤临。      只是回头却看见了小侯爷。      目光有些暗淡。      这什么意思?      小侯爷有些不满了。''会说话吗?''      紫苏心情不好,他自己爱撞上枪头,简直就是来送死。她一下站起来,裙摆在风里轻飘,抬高了下巴,''小侯爷不知道我最是伶牙俐齿吗?不然如何从小侯爷手里弄来这只碧玉珠。''她举起右手,鸽子蛋大小的碧玉珠在夜色下有着濯濯的绿光,看起来美极了。      但是她这副举动显然是挑衅。      ''你......''被说到痛处的小侯爷就像是被摸了胡须的老虎,快步朝紫苏走进,逼得紫苏倒退。      紫苏这时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要比想象中的还要高。      她的气势有些低了起来。      但是输人不输阵,紫苏挺起胸脯,扭头哼了一声。      被惹怒的应该是他好不好。      小侯爷气得差点骂人,往前一走。      而紫苏此时已经到了石梯的最后一点。      ''你想做什么?''      太近的距离了,紫苏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忘记了后面是一级级的石梯了。      小侯爷倒是想要去捞她。可惜要死不死地正好被她挣扎的手给推开了。      最后脑袋落地的那一瞬间,紫苏真的很想骂一句艹。      她一次穿越,一次重生,下次再什么的,这是在作死的节奏啊!      根本就没有体验到人生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很肥哦。 ☆、第31章      温香袅袅里,雪帐里影影绰绰,被从窗外的风拂出了魅影。      帐中人乌发雪肤,修眉琼鼻,容颜有倾国之色,也自有飒爽英姿。      突然,毫无预兆地,那双眼睛睁开了。      她盯着帐上素色的花纹。      心里天雷滚滚而过,所以说它这次又是穿越了吗?      不错,此女正是紫苏。      眼睛有些朦胧之色,她看着帐内的摆设,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把!嗯,一定是这样。      只是,当眼睛触及到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时,愣了愣,看起来相当的熟悉啊!      应该是她眼花了。      摸摸脸,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而且摸起来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会吧。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测了。      身上穿着精致的亵衣,看材质像是天蚕丝的,这一泓锁骨挺美的。      她想起来,却发现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散架了一样,好不容易起来了,那个酸痛啊。      紫苏迫切地想要看看这次她长什么模样,于是心急燎火一样地拉开外面的银钩。      月凉如水,把一室撒了乳白色的光线,红烛在金盘里流着斑驳血泪。      窗户半掩,素纱帘被风吹得猎猎,也把下地的紫苏的长发拂了起来,她赤着足走到梳妆台前。      有些踟躇,如果长得很丑该怎么办?      马上又把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身材这么好,皮肤这么好,总不会是路人吧!      初春天气,地面还有些凉意。紫苏下意识地看了下脚下,却看见了右脚踝上一朵朱砂莲花。      她好像被雷劈了一下,种种的巧合,不会是......      她奔到镜子前,看着里面模模糊糊的脸庞,双手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脸。      那里面倒映的,实在太熟悉了。      那张惊艳的面庞,几分飒爽的眉眼,勾唇一笑,那那眉间的朱砂容华更胜,犹如画在镜子里的一滴眼泪。      叶紫苏。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在屋里响起,也引起了楼下的侍女的注意。      守夜的侍女连忙跑了上去。      紫苏一边梳着手边的乌发,眉开眼笑。      她怎么会蠢到差点连自己原来的身体都认不出来了呢?      一定是最近跟脑残小侯爷呆久了的缘故。      一想起小侯爷她就有些生气,可若不是他,自己又不会回了原来的身体里。紫苏的心情突然稍微地有些复杂,眼睛移到了窗前,便见朦胧夜色里有星火连片,墨蓝色的线条勾勒出海平面,一股子盐腥味里携着椰子的清香。      所以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      紫苏探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塔。      门被推开,穿着淡紫色的春衫的女子手里托着盘子,当看见了站在窗边的紫苏时,脸色有些古怪。''叶......叶姑娘您醒了?''      芙蓉泪经在体内运转起来,源源不断的真气自动护住心脉,慢慢地替她会暖。      五感也慢慢地敏锐起来。      紫苏看着她,''这是哪里啊?''      说话了。真的说话了。侍女也看着她,冒出了两个字。''迷谷。''      马上补充道:''叶姑娘,这里时迷谷的月出海楼。''      紫苏秒懂。她走之前,身体不就在苏玉京手里嘛。而且好像把她带来这里的同时,还把她那个便宜师父也忽悠来了。      ''哦,现在什么时候了?''      侍女也知道少谷主对这位姑娘的看重,自然回答也极快极认真。''叶姑娘,此间正是掌灯时分,约莫到了一更天。''      那不就和唐觅摔到脑袋的时间同步了吗?      看来这其中还另外有玄机啊!      紫苏严肃脸。      侍女:''.......''看来这位姑娘并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啊!      咕嘟咕嘟。      肚子叫的的声音。      侍女朝向声音的来源处,便是紫苏笑嘻嘻的脸,''别这样看我啊,我可是有好几个月没吃东西的人了。''      呃,她觉得这是一个冷笑话。      紫苏凑到她身边,''给饭吃不,我都快饿死了。''做出一个大大的哭脸,只是因为表情太过于浮夸,有些可笑。      侍女道:''叶姑娘稍等,待奴婢禀告少谷主。''      紫苏往旁边的凳子就是一坐,大概是因为经常有人上来探望,桌子上的茶水还有些余温。''没问题,赶紧去吧!''紫苏催促着。      侍女望了她一眼,这人设和外貌怎么都不搭啊!      但她并没有继续想太多,而是尽守职责地道:''叶姑娘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紫苏有些乏味地倒了一杯冷茶啜饮着,窗外的冷月自海上升起。一颗扶桑花树伸进了一枝花枝,在疏落的月色下,微微带着凉意。      只是因为她太无聊了。并不是有什么人生哲学问题要思考。      几乎是在紫苏把那杯冷茶喝完了时候,回头想披床单时,门被粗鲁的一脚踢开。      白发,包子脸。      不就是她的师父吗?      雪知鹤本来还想大大咧咧地说上一句什么怪徒弟你终于知道回来的话,可是看见了身形高挑,眉目冷艳,披着长发的二十女子时,这句话是怎么也说不起来了。      虽然吧,这两个月来,几乎每天都要看一两个时辰,可是那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眼前的活生生的......      他家乖徒那么小巧玲珑来着,一时还真有些接受无能。      紫苏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脸上浮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师父啊!''      一下就和记忆里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的身影重合了。听着这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师父''时,雪知鹤顿时释然了,是啊,不管怎么说,现在叶紫苏是她,过去的唐觅是她,只要是她,不都是他那个是时不时抽风的徒弟。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好吧,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紫苏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眼底带着浓重探究,''雪知鹤,你可别告诉我你第一个跑上来就只是为了这件事啊,我会和你急的。''      ''怎么说话的,老夫可是你的师父,以后不准叫名字,这是不尊不敬。''雪知鹤教训道,表情略微柔和了一些。''为师当然是关心你才这么快上来的,哼,你把为师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只顾那什么的不管弟子死活的人吗?''      ''不是。''他马上自问自答。      紫苏无语了,他这活宝师父。      ''不过,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喔,不,怎么又突然从唐觅的身体里出来了?''雪知鹤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面前正值芳华的女子。      紫苏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解馋,面前他的疑问,她还真那么若有所思脸了一分钟后,然后说:''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      雪知鹤在她旁边坐下,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那你就不会长话短说吗?''      鄙视眼。      紫苏无辜地捂着脑袋,把事情来龙去脉在三分钟后说了个明白。      雪知鹤听完了后,很不给面子地捧腹大笑,''乖徒儿~~你这是作了什么孽,倒霉到家了。''      紫苏对自己的倒霉体质何尝不是很无语,只从她把芙蓉泪经练成功了以后,倒霉事那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来。不知道是触犯了那一路的神仙。      说起芙蓉泪经,她想到一件事,喝了一口水,把牙缝里的糕点渣渣给消化了,开口说:''师父,我眉间的朱砂好像又回来了,你看吧,我这是不是芙蓉泪经练习成功的标志。''      雪知鹤道:''不错。''他再次端详紫苏眉目之间那艳丽无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含着哀伤一般的泪痣。''其实早就回来了。''      紫苏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哎呀,这朱砂痣怎么也神出鬼没的。      雪知鹤掰着手指数了老半天,''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吧,好像是.......''      ''二月十五。''一道声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声音沉澈,清雅如笼罩着花光的月色,又似从桂树上摇下冰雪捣碎了,合为一处,才有了这无与伦比的音色。      白衣公子自雕花红门处驻立,入户的月色三分落在地上,七分为他营造出一个优美的意境来。      白衣银带,风华翩翩无双,黑发未挽,只是懒散地用束带绑定,幸好他乌发如檀香色,又长及腰间,如此打扮也不显得女气。更衬着那清雅的眉眼,如是从画中走来的仙人一般。唇瓣好似含着浅浅笑,如春风,如桃花笑,走廊处的扶桑花落了浅浅一地,把他衬得遗世而独立,那浅浅的红像是一潭静水把白衣出尘的风姿映了出来。      这并不是属于高冷的美,而是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入世的美。      ''苏玉京。''紫苏有些惊喜地唤着。      ''师姐,别来无恙。''他那双清雅的眸子定定地瞥着她,语气极其温柔,那是久别重逢才会在他嘴里听得到的语气。      紫苏小鸡啄米地点头。      看得旁边的雪知鹤有些不满,小徒弟来了情郎就把师父给忘了。狠嚼狗粮。      苏玉京走了进来,目光如烟似雾,不可捉摸。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紫苏仍然能够保持厚脸皮,''怎么样,是不是还是我这样好看吧!''鼓鼓嘴,抱怨着,''唐觅那小丫头的身材太没看头,每次我沐浴是都怀疑在擦擦背。''      有点污,要是以往估计还要污一些。早就习惯了她大放厥词的苏玉京在桌前坐下,风姿优雅,淡雅的艾叶香无时不有。      ''其实,我倒觉得那个师姐比较有趣。''这话说得很打趣。      紫苏早在很多年前说黄段子时,这厮就能听得面不改色,有时甚至还能补充一两句。对了,那时他还不过十八而已。      所以说苏玉京这厮就是一个假正经。      紫苏撇撇嘴,''有个屁的意思。''      雪知鹤咳了咳,''你一个姑娘家的,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作为一个长辈,好吧,就是有时候不太靠谱,但是自家的徒弟这么没有男女意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教一下的。      可惜紫苏并不鸟他,反而是兴奋地朝苏玉京说:''听说你们迷谷的药膳很不错啊,我刚才醒来,好久没吃东西了,小师弟你是不是应该尽宾客之欢,摆一个桌面给我吃啊!''      紫苏馋.JPG      徒弟只顾吃并不鸟他。雪知鹤的一颗玻璃心一下就碎成两半。      苏玉京高深莫测得看着她,''师姐就这么想吃?''      ''怎么?''并不清楚行情的紫苏懵懂脸,难道说药膳很难吃吗?不会吧,每次遇见了魔教的吃货们他们都很欢喜地说很好吃并且一直推荐她来吃啊!      有幸吃过一次的雪知鹤苦着脸说:''谁告诉你说迷谷的药膳就是药膳了,这个不能吃啊!''      苏玉京笑了一声道:''还记得师姐之前欠银子被迷谷追杀吗?所谓药膳就是处理那些欠下五百金以上的追杀指令,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只是眼下怕是没空说。师姐若是饿了,我叫人准备就是。''      眼前的苏玉京简直好到让她难以置信。      看着他脸上春风般的笑容,紫苏不由反思,她以后是不是应该对小师弟好一点了。         ☆、第32章      ''那敢情好啊。''紫苏支着脑袋,笑。''还是小师弟你最好了。''      苏玉京朝跟进来的侍女吩咐了一句,暖黄色烛光下,对面的女子唇色很淡,和暧昧的光线凑合在一起,弧度很诱人。      也因此把她那张英气艳丽的容颜衬得更加雪白,鼻翼处的黑影倒垂着,在几分透明的脸颊上。      她的笑容很暖。      苏玉京眼睛不由自主地移开,淡淡地说了一句,''师姐的身体好几个月没用过膳食了,这几日最好用些清淡的汤粥。''      紫苏闻言,马上张大了眼睛。不会吧,苏玉京这又是想怎么整她啊!      侍女闻言,道:''奴婢知道了,少谷主尽管放心。''      紫苏指着苏玉京,颤抖着声音说:''苏玉京,你又想干什么?''      雪知鹤倒是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欣慰地点点头,''小苏说得不错,乖徒啊,三七二十一天之内你是吃不得辣咸的。''      紫苏拍桌,''那我不只能喝些清汤寡水了。''      真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不可以惹啊。她一个吃货如果不能吃辣咸的食物,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她烦恼的样子,但是苏玉京仍然无动于衷。      雪知鹤幸灾乐祸,''啊呀,不就二十多天嘛,乖徒你就忍忍吧!''马上又转头对着苏玉京说:''小苏,你不是说明天会有海鲜烧烤大餐吃嘛,反正这丫头是没机会吃了,她的份也添上来,老夫为徒代劳。''他馋得舌头抿过嘴巴,看来最近没少在迷谷吃过好东西。      羡慕嫉妒恨的紫苏反抗道:''师父你的脸哪?我抗议,我的份我自己就可以吃的。''      两双眼睛看向苏玉京。      苏玉京在他们汹涌的目光下,轻描淡写地道:''暂时取消。''      紫苏这下也可以幸灾乐祸了,''好咧,这下谁也吃不到了。''      雪知鹤瞪着眼睛问:''为什么?''      苏玉京道:''鄙人有些私事要处理。''一言以蔽之。      这敷衍的语气,这敷衍的话语,紫苏嘴角微弯。      雪知鹤哎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遗憾。      苏玉京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牵扯,马上转移了话题,''雪前辈,究竟师姐是因为什么原因又回到这具身体里?''      雪知鹤在听完紫苏对她回来之前的描述后,也是一脸蜜汁。      ''这个嘛,不知道。''      紫苏对他的回答有点鄙视,''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雪知鹤怒脸。      苏玉京蹙眉,''如此说来,倒是成了一个谜了。''      ''这本来就不能用俗世的见解来分析,小师弟啊,你也别想太多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结果最重要,至于过程嘛,反正我们这群凡人也猜不透,还是放弃吧!''紫苏叼着一块糕点说着,一副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好像这种是也不是第一次了。看来,她已经无比的熟稔了。      苏玉京若有所思,慢慢地笑了,''师姐此言不差,是玉京短视了。''      紫苏被他这种不怎么正常的说话给寒了一把,嘴里的糕点顿时也有些食不知味了。      好吧,准确来说,是她在苏玉京的脸上有看见了以往腹黑的笑容。      这厮一定憋着一肚子祸水呢!      紫苏解释道:''怎么算是短视,师弟这样目光深远的人一定是从这里面领会了高深莫测的东西,我短视,哎呀,反正我就想好好吃好好睡。''她拍着马屁,最末一句话还在提点苏玉京,最好赶紧取消你那个决定,她可不想差不多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好的。      雪知鹤有点鄙视自己的徒弟。      不过紫苏才不理他,在吃饭面前,吃就是老大。      ''师姐就不必拍我的马屁了,你知道我的,一诺千金。''苏玉京傲眉道,那副臭皮囊仍然美得让人无法直视。明明看上去一个清雅公子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      紫苏把嘴里的脏话给含了下去,不行,这时候得罪苏玉京,下场一定会更惨了。      这个腹黑闷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紫苏掬一把泪,''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这么较真,会失去一只活泼可爱的师姐的。      苏玉京摇摇头,乌发也微微一晃,檀香色在白衣上柔且亮。他抬眸,清澈的眼珠凝视着她,好像穿过了亿万时光,漫长之后的尽头里只剩下了她的模样。      ''我做不到。''      他这时的声音是沉冷的。      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好像只要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都是那么的有意义。      对上认真的人,你就输了。看着面前的美色,紫苏一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看了再看。      天知道,他除了喜欢吃之外,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看美人了。      眼下,只有小师弟的颜值可以养眼。      雪知鹤咳了一声,把紫苏从迷梦里敲醒。      差点发现他又变成了小徒弟这对的灯泡了,还是特亮的那一种。      ''乖徒,伸右手给为师,诊脉。''他正经地说。      紫苏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苏玉京。      对上她的目光,苏玉京微微低头。      这委婉的交谈,再次虐狗。一直孤独生的雪知鹤又吃了一大口狗粮。      真是够了!      白皙的手腕上大概是因为长期的卧床显得特别的虚弱,青色的经脉微微冒起,在那雪白的肤色上增添了娇柔的印象。      雪知鹤搭着手,发觉她脉象绵长,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为强健。那是属于真气入体的原因。      雪知鹤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如今的疑惑,看得紫苏眉头直跳,就在想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便见雪知鹤开口道:''倒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有些虚,需要大补。只是奇怪了......''      苏玉京望着他,''雪前辈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就直说啊,到底有没有事,最讨厌话说了一半就神隐。''紫苏朝自家师父翻了一个白眼。      雪知鹤怒,''怎么说话的。''      顿了顿,道:''以前在这丫头身体里的相似情丝的毒素居然一点也没有了。也就是说这丫头现在这身体什么事也没了,就连练习《芙蓉泪经》的寒气也被消去了七分。你说这离奇不离奇。''      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让苏玉京陷入了沉思里。      根本不懂他们在想些什么的紫苏:''......''这样不是很好嘛!      倒霉了这么久,她终于也走运了一次。看来穿越和重生大神也还没有完全抛弃她啊!      ''千机老人呢?''      闻言,雪知鹤一张脸立即怒火腾腾,''哎呀,臭丫头,你什么意思啊?''      紫苏摆摆手,笑眯眯地说:''师父老人家千万别误会我啊,我才没有想过您不行要找千机老人来看看。''      雪知鹤暴跳如雷,''你还说你这不是,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娃娃吗?嗯?''      紫苏哼了一声,''师父活了两百多岁了,虽然一张童颜,却也掩盖不了你老人家的本质啊!''      雪知鹤被气得一口凌霄血卡在喉咙里。''逆徒。''      苏玉京看着这场闹剧,适时打断。''雪前辈地能力自然是无人质疑的,只是此时与师姐休与干戚,还是要谨慎一些。''      雪知鹤听得还算满意,眼睛瞥了一眼紫苏,示意她向苏玉京学学,这城市说话的艺术。      紫苏无奈地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千机老人怎么不在啊?''      苏玉京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他有事出谷,大概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哦了一声,紫苏摸着有些瘪瘪的肚子,抱怨道:''小师弟你家着上菜的速度可真是慢啊!''      话刚出来,已经有穿着淡紫色春衫的侍女端着托盘款款走了进来。      ''这不就来了。''苏玉京的目光里隐隐有宠溺的神情一划而过,只是紫苏眼睛里都是吃的,根本就没有留意到。      很难开窍。      雪知鹤可怜地看了一眼风姿无双的苏玉京,他这感情路看来一定很难走。      老天爷一定要狠狠折腾一下哦,这对老是给他发狗粮的狗男女。      活了两百岁还没有谈恋爱的老剩男诅咒道。      当侍女把盘子里精致的碧玉碗揭开盖子后,是一股浓郁鲜美的香气飘入了鼻子里。      有海的鲜味和咸味。      紫苏用调羹在里面搅拌了一下,有奶白色的汤水和熬得稠黏的海肉和虾肉,淡淡的青翠是不知名的海菜,香味浓郁得让她差点流出口水来。      淡淡的热气在暖黄色的烛光下像一层有质的面纱,紫苏吹了吹,忍不住要吃。      很热,舌头被烫了一下,不过那流连舌尖的醇香更是让她回味无穷,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侍女看着她这副馋样,无声地笑了,掩唇道:''叶姑娘,这是迷谷有名的神仙粥,有道神仙肉难见,神仙粥难得,此粥虽然做法简易,但因为食材的稀贵,离了迷谷却也做不出来。今夜正好得了食材,真是大大的福气。''      紫苏一边吃着,一边感慨道:''迷谷就是财大气粗,连汤汤水水也比外面的药好吃得很,要是此后能长住于此,才是真正的福气。''      ''若是师姐,玉京自当欢迎。''苏玉京很自然地接了话头,垂眸,那之下是难测的神容。      紫苏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能得到他这样的许可,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以后小师弟可不许烦我哦。''      又喝了一口粥,紫苏美美的想着,若是以后......想着,神情又低落了,她必须得找到少阳剑,找到回家的路,还谈什么以后。      不过,在此期间多吃一些倒也值得。      于是暂且放下满腹心思,把那一碗粥给吃入腹中。      而雪知鹤不知何时起就一直在神游九天之外,突然一下蹦起来,''老夫知道了。''吓得紫苏差点把碗都扔了。      却见自家师父自言自语地道,看起来异常的兴奋。''千机老头看过的那张羊皮卷,就在......''      他疯疯癫癫地敲着自家的脑袋,也不和紫苏两人说话,只是很快就跑出门,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紫苏:''......''      扭过头来,为自家师父解释道:''他老人家一定是又遇见了什么医学难题了,现在有了半吊子的答案,明天就好了的。''记得之前,在山上和他住的那几天好像就是这样,哎呀,反正他们这些学术疯子都是这个德行,紫苏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玉京点点头,示意他能够明白。      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月色无拘无束,就连清风入窗也轻快无比,走廊上的红花被它吹拂了,散在四处。      气氛安静得有些古怪。      苏玉京从旁边拿了小银剪剪去一截多余的烛芯,顿时灯火更加扑簌,暖黄色的光线亮堂了一些,但是桌前西窗前被月色一拂,却更显得暧昧起来。      ''师姐这段时日过得如何?''他轻轻的问,一双清雅澄澈如琉璃灯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落在紫苏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放男主出来溜达几章,马上又要很久不见面了。 ☆、第33章      ''还不就是那样。''紫苏趴在桌子上装死,将真,吃饱了以后,还真有那么一点的空虚。这就是所谓的物质文明上升带来的差距,引起了对精神文明的思考。      多么的高大上啊!      可惜,她不喜欢烧脑。      对于她的回答,苏玉京很明确地表示了不满,''师姐,我倒是听含光说你过得蛮不错的嘛。''      紫苏抬头,忿忿不平地道:''不错什么啊不错,赶了两个多月的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洗个澡都是露天的。而且你知道嘛,现在才春天,四川那边都有蚊子了......''      开启了吐槽模式的紫苏说起话那叫口若悬瀑,一江春水滔滔不绝。      苏玉京含着浅浅笑,一直认真的倾听着。      本来紫苏是不想扯这么多的,可是看见苏玉京这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从嘴巴里吐出来的话越来越多了。      ''你知道吗,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我还遇到一个奇葩,嗯,据含光说是白帝城的小侯爷来着,人傻钱多好骗。他打兔子把血溅在我一条绿裙子上,就拽拽地说叫我和她家侍女换衣服,那多掉面子啊,我肯定是没同意的,就不高兴了一会,她就用一颗碧玉珠赔了。再说我拎回兔子让含光做了麻辣味的烧烤,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有缘分了,他居然闻着香气跑过来,用五十两银子换了。笑死我和含光了。''      说起小侯爷,紫苏笑点一下就爆了。      苏玉京听到白帝城、小侯爷等关键词时,眉头跳了跳,''是那位有小温候之称的云莫飞?''      紫苏不清楚小侯爷的名字,打了个马虎眼,''大概就是吧,好像和唐觅她爹和小侯爷的爹关系还不浅来着。''      ''云莫飞算起来还是我的表弟。''苏玉京闲闲地说着,''前几年还见过几面,他性子直率,师姐实在不该戏弄他。''      直率倒是真的,不过也有点脑残。紫苏在心里吐槽着。''戏弄他怎么了,再见面我还要打他一顿呢。要不是因为他我会摔死吗,不过要不是他,我也回不来了。''      紫苏心情有些复杂,是应该怀着感恩的态度,还是应该......      ''师姐是用唐觅的身子摔回来的。''苏玉京道。      说起这个,紫苏又要说上一顿话了,而苏玉京的脸色也在紫苏把沐浴巧遇云莫飞、客栈再见等说了一遍有些幽深起来,那双狭长的眼睛犹如一片看似平淡的湖面,其实底下淤泥堆积的深湖。      ''哎呀,反正我就是这个倒霉体质。''最后,紫苏用这么一句话来概括了主题中心。      显然还不知道苏玉京的心里已经歪了楼。      紫苏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玉京。      被吓着了。      怎么这么严肃地样子,还有眼睛里的危险光芒是怎么回事,她有哪里惹到这位大爷了吗?      说实话,在多次被怼后,紫苏早已经歇了反怼回去的想法,毕竟苏玉京这个腹黑她也是斗不过的。      他淡红色的唇瓣微微抿起,乌黑色的发丝衬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有些说不出来的诱惑。那双清雅如月色的眼眸眯了眯,像只老狐狸。      ''师姐是越活越回去了吧,居然连人到了身边都不知道,若是你有一日重回江湖,那些老仇家怕是个个都能把你剁成枣泥。''      紫苏瑟瑟地发言,''是唐觅的身子不中用啊,中了毒还身体不好,你叫我怎么防,而且有一个重点我要加粗,那就是他看看到我就发现了。不就是看一眼嘛,又不会少一块肉,况且当时我还是穿了裙子的,能看见啥。''      苏玉京呵呵,讽刺地上扬唇角,''确实也没什么看头。不过我那位表弟一贯被婶娘盯着,又是家中的独苗苗,对这些事一直也不怎么上心的。看了你确实也没事。''      紫苏被毒了一嘴,默默地把委屈吞了。什么叫也没什么看头,人家唐觅好歹十六了,发育虽然不是巨.乳,可好歹腰细腿长皮肤白,这么说也是排的上号的。      这回她很主动地自己转移了话题,''苏玉京你说含光有和你说这路上的消息,你们是用什么沟通的,多少天能到,要不要加含光回来啊,唔,处理了后世再回来也不是不行。''      ''迷谷有特殊的青鹰传信,来回蜀地需要十天。''苏玉京早就已经考虑好了这个,在得知紫苏醒过来后,就手信寄给含光。      ''放心,含光会处理好的。''      当然,紫苏对含光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要是她能够多些其他表情就好了。比起韩笑笑的毒舌洁癖,其实含光好得太多,人体贴寡言,又会做一手好菜,紫苏还经常被她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温柔给暖到了,好吧,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严肃无趣。要是她是男的,她早就追他回来做男朋友了。      紫苏捧着脸,''突然好想她啊!''      不过就是去了几个月,前后态度这么大。苏玉京有些好笑地说:''你从前不是说含光无趣,一路都没意思吗,怎么如今反而倒是念起来了。''      紫苏反驳道:''这就叫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懂吗?''      女子狡黠地笑了,连同眉心里的朱砂泪痣妖娆生辉,仿佛所有的艳光在那一瞬间都集聚在她脸上,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身上只着了素色的亵衣,因为海风携来的凉意唇色有些淡薄,笑容倒是甜甜的。      苏玉京看了一眼旁边的金漏,不知不觉已经快二更天了。于是道:''时间也不早了,师姐还是早点休息,好好养着身子吧。否则很多东西都吃不上的。''      意味深长的笑容。      紫苏有点雷。''苏玉京你这么做真的会失去萌萌哒的师姐的。''      苏玉京起身,挑起她的下巴,气息很近,清洁高雅的香气迎面而来。他的一半侧脸在阴影里,高挑的鼻子,一双幽深的眼睛,''师姐要明白我这不是在和你谈条件啊!''      紫苏懵逼状态。      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苏玉京已经收回手,还特么地抽着丝绸帕子擦了擦手。      你他妈的觉得老娘是有多脏啊,至于这样搞事情。      面对她的不满,苏玉京只是一笑,''师姐,早点睡吧!'      抛下这句话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女群马上围着她强行夜间洗漱。      被利索得搞了个干净的紫苏心情很复杂。      被送上床待睡心情更复杂。      你他妈的睡上好几个月又继续睡试试看,老娘简直半个月不睡都可以坚挺。      同时。      蜀地。      满月之夜,破破烂烂的驿馆里的厢房里,一灯如豆,周遭倒是琉璃灯清辉照耀一片明白,不大的屋子里此时聚集了大片的人。      换热水白布的侍女,进来禀告清除行路障碍的侍卫,换药的侯府大夫以及若干陪守人员。      床上少女娇柔的面容极其惨白,额头上包扎着一大块纱布,仍然昏迷不醒的一副睡美人样子。      含光坐在床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其他的表情。      大夫摇摇头,''这位姑娘的身体实在是......一言难尽,若是能够醒来,那便是一场造化了。''      小侯爷的脸在听完大夫的话后更加的黑沉了,''怎么治不好?''      大夫被他这阴寒的语气吓得额头青筋直跳,他不过四十多岁,真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进入小侯爷的随行队伍里,结果却遇上了这么的疑难杂症,他急声为自己解释道:''小侯爷,不是鄙人不能,只是这位姑娘体内还有剧毒,虽然用药压制着,可一旦用了其他的法子催醒她,很有可能会伤害这位姑娘的身子。''      含光闻言道:''不错,我家小姐中了唐门的昙花一现,幸好遇上神医得了丹药才压制住了。''她看向小侯爷,微微一礼道:''小侯爷若是真想帮忙,不如送我们去恭州唐家堡。''      卸掉锅盖的大夫擦擦额头上的汗,终于逃过了一劫。      小侯爷疑问:''你们去哪里干什么?''      含光道:''实不相瞒,小姐乃是唐门暗器堂堂主唐天行的独女——唐觅。''      她这话说得确实有些诡异,但是显然小侯爷并没有时间在上面纠缠,他现在满脑袋都是唐觅两个字。      ''她就是那个软弱的小姑娘?看不出来啊。''他们两人的父亲因为一些事情倒是多年来都很亲近,不过和唐觅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几年前了吧。      一想起记忆里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以及在外人嘴里懦弱柔美的风评,实在是很难和最近他眼前的臭丫头想到一块去,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设嘛!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又想起了一件事,''可你叫紫......什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不太相信。      含光极其冷静的说:''那是为了方便在外行走的化名。''      这样,小侯爷倒不好说了。说起来臭丫头变成这个样子他还有很大的责任,看着床上柔弱的少女,小侯爷莫名举得有些刺眼,撇开眼睛,傲慢地说道:''唐叔的女儿,老子当然会安全送到唐家堡。不过她不是自己人吗,怎么还这么不小心中了自家的毒?''      含光轻描淡写:''小姐是和姨娘少爷一起出来的。''      她都这么说了,出身于侯府的小侯爷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只是没想到臭丫头会这么倒霉,她那样机灵的一个人不算计别人就算了,居然还会被别人搞成这样。''既然如此,明日我送你们去恭州。''      含光求之不得,''有劳小侯爷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床上沉睡不醒的少女身上。      迷谷。      月生海楼。      睡不着的紫苏从床上爬了起来,轻轻地走到窗前,往下一跃,便踩到了白沙地。      她支起身子,站了起来,青丝被海风吹得飘飘扬扬的,眼前的世界在她眼前展开。      宫殿生海前,在那轮冰魄的照耀下如水晶宫、天宫一样富有仙气。天边的黛色勾勒出宫殿远方的轮廓,无数的星子如珍珠似的点缀着它的美丽。无数的建筑物像是珠围翠绕着那琉璃瓦黑墙的华丽古朴的宫殿,里面依旧有莹莹的灯火闪耀着。      从紫苏这边的角度看,这个地方在夜色下确实贴切迷谷这个名字。      她转身看着被风吹得叶子都发出了声音的椰子树,白色的沙滩上月光漫步着,有寄居蟹穿过白沙贝壳,幽蓝色的海面鬼魅一样地涌动着,时不时激出一朵晶莹的水花。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紫苏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海。前十一年她不是苦练《芙蓉泪经》,就是打架帮红莲教找回场子以及打听少华剑的消息,好像一直没有去过东海、南海,也见不到这样壮观的美景。      满月生海上,背映幽蓝色天幕,壮观而华丽。      她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海边身姿扬动,手里长剑变幻莫测,虹影凛冽,把月色都化入了剑影当中。      一招一式,紫苏看得懂却无法猜透下一招。      这是?      紫苏眉头蹙了起来,把漫不经心的观赏态度收了起来,神情难得地正经。       ☆、第34章      人影清雅绝伦,剑式一样举世无双。      月色海风下,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紫苏冷不丁地被剑光一射眼,下意识地便是脚下行个半圆,柳腰一摆低过了那剑。      她一声亵衣丝裤,行动无比方便,就在有点冷。      虽然已经有近两个多月没有练过武功,可是十一年的苦练已经叫她心神合一,自动地避开危险。      长发散落,紫苏抬头,那剑已经在半空中挽了一个剑花,月光之下剑气森寒,袭面而来。      那人的剑在于攻,紫苏步步退让,几乎没有余力来看对方。      不过,心里也猜到了。      小师弟苏玉京,除了他,在这个地方还有谁能够用剑喂她这么多招。      紫苏苦于手中没有兵器,回避,低头,侧身,后退。      ''小师弟你再过来,我可就要掉海里了。''      她无奈地说着,对方手里的剑招才慢了下来,白衣带迎风飘飘,他的声音浅浅的。      ''师姐两个多月没有比试,居然落到这个地步,看来习武之人果然以勤苦为重,方能证道。''      紫苏双手交叉,"不来了。''      危险的剑意随之消失,那柄剑在紫苏三寸处止住。苏玉京收剑朝上贴身而放,剑尖朝上,寒光凛冽。他看着素单衣裳的紫苏,道:''师姐这么晚还不睡到这里真是好一番闲情逸致。''      紫苏听了他的话就觉得有点冷。''苏玉京,你怎么说话的,一股子春秋笔法,当我是傻子吗?''      她抱着胸,面容不善,艳丽的容颜染上了英气。      苏玉京从旁边的巨石上拿来一件披风扔到她身上,''冷就披上。''      紫苏狐疑地瞅了瞅他,把披风展开,终于受不了凉凉的春寒,披上了肩膀。而此时苏玉京已经把剑收入了长长的盒子里,低低看着那暗红色细纹的长盒,墨黑的睫毛垂下的阴影挡住了那双眼睛里的深思。他坐在石上,旁边有形如平台的高石上放着那盒子。白衣被风吹了吹,他的乌发于月辉下流动着黑玉一般的光,整个人的基调就是安安静静的。      紫苏踩着石头走到他身边坐下,问:''这把剑......从来没见你用过啊!''      苏玉京修长地手指拂着长盒,转眸看着她,道:''这不是我的佩剑,是我娘的遗物。''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惜她没酒。      紫苏道:''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最近知道你这么多。''她的语气有些感慨。      最初的最初,因为一件乌龙认识了彼此,除了知道对方的身份外,他们都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偶尔聚上一聚,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他们给彼此的都是自由自在的时光和欢乐。喝酿了百年的老酒,吃最好的食物,听最温柔的清倌唱曲儿,看四时之景。      苏玉京的眸色有些深沉,语气是一贯比春风还要温柔的。''师姐从来也没有主动想要了解我啊。''      被他说中了真相的紫苏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过现在该知道的我不都知道了了嘛,小师弟我还觉得,嗯,我们像之前那样比较好,什么什么有空就约一起出来,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本来生活已经是一所牢笼了,走出来的时间里又何必把自己放进另外一个牢笼里。''      ''我知道。''他徐徐道,语气里有些莫名地东西。当在紫苏要琢磨的时候,他马上笑了一句,''总而言之,师姐就是不想担负责任,对吧!''      呃,这样朔夜没错,只是紫苏会是那种什么都承让的人吗?她眼睛宛如月牙闪闪发亮,狡黠而灵动。''你猜。''      苏玉京不说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着。      只要她愿意回头看上一眼,定会明白的。      可她始终不愿意啊。      片刻的静默。      漂浮在云层身侧的月轮被掩盖了大半,天地之间还是那样的宏大,丝毫不为何物所动。      两人望着月亮。      紫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认真的安静的看着月亮了,上辈子时有太多的诱惑,网游、小说、逛街、聚会......就算是和亲人在一起的中秋佳节也最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玩剑3。而且城市里的月亮太喧哗了,她并没有兴趣看。      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每看到月亮都会想起另外一个时空的家人们,后来没有那么思念了,可还是不太愿意认真地看月亮,因为实在太寂寞了,看着那满月,她害怕自己会哭出来。      ''月亮真好看。''      紫苏支着下巴,眼睛里映着璀璨的光芒。      墨蓝色的海潮起潮落,声音响彻耳畔。风声也涌动着。      苏玉京道:''紫苏,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紫苏因为他这句话有些愣怔,欸了一声,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我执着了什么吗。'并不是疑问句,更像是肯定句。      ''你要少阳剑究竟要做什么?''他加紧步伐追问着,一双墨黑的琉璃珠紧紧地锁在她身上,好像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才会罢休。      紫苏反问,''你又为什么要问?''艳丽的眉目突然像是舟车劳顿的旅客倦怠了,那一瞬间的风情真的是难描难画。      不再以天真和跳脱来掩饰自己,不再用甜美的笑容掩盖那之下的悲戚。      她那一笑很复杂。      苏玉京看着她,认真到让紫苏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一样,''师姐,我担心你。''      紫苏的笑意慢慢收敛,这十一年来,除了已经不在了的沈霞外,在这个她仍然觉得很陌生的世界里,他是第二个这样关心自己的人。      ''小师弟你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她嬉笑道。      ''为什么要离开。''      这句话说得紫苏脸都红了起来,不过她很快掩饰下去了,苏玉京就只是和她在开玩笑,脸红个毛。      女子从双颊微红到无动于衷只在短短的时间内,也许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情意,可是这情意又有几分。''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玉京抱着盒子,冷淡地说着,清雅的眉目神情很淡漠。      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了他的紫苏:''.......''      亦步亦趋地行在他身边。今天小师弟的心情相当的低落啊,不会是什么不幸的日子吧,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盒子,紫苏脑洞大开。      苏玉京被她一直用可怜的目光看久了,当然很不爽,不过他可是一个腹黑的人,又怎么会整她整得太明显。      到了月生海楼面前,已经有侍女发觉了紫苏不见在那处一副焦急的神情,看见紫苏,朝苏玉京行了一个礼。''少谷主。''      然后一直用悲愤的表情盯着紫苏不放,''紫苏姑娘,你可叫我好找。''      苏玉京笑了笑,道:''轻水,这次你可要看牢了,毕竟可不是每次都会遇见我。''      轻水闻言,瞳眸微瞪,少谷主这个玩笑还真有点冷。不过本着自身的职责,她道:''轻水一定会小心的,少谷主请放心。''      看了一眼紫苏,势在必得。      紫苏差点被吓尿,至于嘛,不就是出去了一趟,这副管小盆友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么......师姐,早点休息。''苏玉京道了这么一句,衣角轻飘,青丝飞扬,那个背影优雅而清绝。      轻水已经完全一副迷妹样,看了好久好久,回头才发现紫苏又不见了      她咬牙切齿地道:''紫苏......姑娘。''      只有风声、扶桑花落的声音以及海的声音回答着她。      次日。      紫苏赖床,被轻水骚.扰了无数次,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起床,便看见清一色的侍女鱼贯而入,梳洗的、衣物妆容的,排场大的叫紫苏忍不住吐槽。      果然人有人之间就是不同。      一边装僵尸无动于衷地被她们打扮着,紫苏问向旁边的轻水道:''你们迷谷招待客人一直都这么热情大方吗?''如果是这样,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落脚点了,好吃好喝还好好伺候着,天下有这么好的地方吗?嘿嘿。      轻水当然看出来了,无语地道:''紫苏姑娘,我们迷谷又不是什么大善堂,当然不可能啦。少谷主说过,从今日起屋里所用的一切人工费用以及生活资源费用及其他费用全部都记在您账下。''      ''什么?''紫苏像是蚂蚱一下就蹦了出来,不过马上被几位侍女按捺下去,''偶买噶,你当老娘是金矿吗?我要求裁员。''      轻水穿过她的目光,对着侍女们说:''别理她,继续。''      紫苏苦逼地说:''有话好好说嘛,何必互相伤害。''迷谷的催债业务在江湖里那可是杠杠的。      轻水看着她这个样子,差点忍不住笑意。''不过少谷主又说了,紫苏姑娘若是好好配合他今天演一场戏,这些少谷主都可以代劳。''      ''什么戏?''紫苏眼睛立即亮了。      轻水道:''今日少谷主的表妹,也就是当今的羽萱公主到了谷里.......''      紫苏心里的八卦之魂马上燃烧了起来,她打断轻水,意味深长地说:''羽萱公主爱慕苏玉京,他这是想让我和他装情侣让这位公主知难而退对吧!''      ''没错。''轻水不吝啬溢美之词,''紫苏姑娘果然聪明过人。''      紫苏还当是什么事,原来就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这个没问题。不过你家少谷主连公主都看不上,以后是想孤独生吗?''      轻水道:''紫苏姑娘,那位公主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有些恶趣味的道:''我家少谷主的终身大事姑娘就不必操心了。''      紫苏哦了一声,继续折腾。      只是没有想到苏玉京的来头这么大。居然还有一位公主表妹,这么说来,那他娘可不就是当朝皇帝的妹妹,先帝的帝姬了。      紫苏一直混着江湖,对朝廷还真是不清楚,眼下也没有想那么多。      出门时,还仔细在落地镜前端详了一下自己。浅红色石榴裙,手挽着淡青色的花纱,发髻清爽,更衬得眉间朱泪艳丽。身姿窈窕,举止大气,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富丽潇洒的气度来。      不错,看来苏玉京还是蛮清楚她的风格嘛。      轻水引着她穿过亭台楼阁,飞檐翘首的大殿前有无数的雪白浅红色花瓣从天空上落下。      那颗高树俯仰着宫殿,枝繁叶茂,轻花如云。      池塘里的圆叶还落着几颗水珠,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世界。彩鲤活蹦乱跳,在荷叶间穿梭着。      树前,有石桌,清雅的男子正和一位娇小的女孩子下着棋。他们背后是一群宫装的侍女,一位离得女孩子近,打着一把孔雀扇子,端庄严肃,不过三十许的宫女看着两人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女孩子一直嚷嚷着,似乎在悔棋。      这就是羽萱公主?      紫苏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很恶趣味的。       ☆、第35章      苏玉京的眸光投向她这边,好整以暇的样子。      作为他多年的相交,紫苏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想让她过去啊!      轻水下巴朝苏玉京旁边的少女点了点,小声地道:''那位便是羽萱公主了。紫苏姑娘。''      紫苏哦了一声,也小声地询问,''说实话,这位公主是不是很刁蛮啊,连小师弟这样腹黑的都忍不了。''语气有些唏嘘。      轻水一脸''你真相了''的表情,不过确是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看来,这位羽萱公主不简单啊,最后几个字划重点。      不过,为了万恶之源——金钱,她还是舍得下手的。      挽着花纱,她步步而去,身姿款款,轻慢的脚步声,声声与棋子落下的声音错开,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声音。      羽萱公主好不容易才和爱慕着的表哥亲近一些,却被这个脚步声给打乱了节奏,这叫她如何不怒。只是旁边年长的宫女却摇摇头,她脾气一下减少不少。      但始终忍不下这口气。搁下手里的棋子,看向脚步声的来源。      一个陌生而又美丽的女人。      羽萱眉头一跳,心里烧起了无名怒火。她年岁还小,而且从小便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女孩,脸上涵养自然是比不过一般的女子,咬着银牙,朝旁边的苏玉京道:''玉京哥哥,她是谁?怎敢在此处乱闯乱撞?''      紫苏的回答比苏玉京听完羽萱公主这句话还要快上那么一刹那,''小女子给羽萱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潇洒而清丽,她眉间泪痣在那微笑里显得华丽而美好。      虽然说着行礼,其实不过微微一低腰,不过光是她那身无法用言语描述得气质已经让人不想去在意那么多了。      苏玉京修长的右手别着一枚棋子,听到羽萱的话,状似思考一般的,下颌轻点。''这是.......''      紫苏已经抢先回答,''公主,小女子姓叶,承蒙苏公子厚爱才入住了迷谷,实在是三生有幸。''      羽萱的火脾气差点爆了,但是想起了来之前陈娘说的话,她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本公主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一边有侍女端上了热茶,苏玉京慢慢揭着茶盖,从那里面冒出了淡淡的雾气。完全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      紫苏就知道,苏玉京的事不是那么好做的活儿。      脸上还保持着装逼的微笑,''像公主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留意到小女子呢!''你当然不会见过我了,我才过来多久啊。      ''苏苏。''忽听一声浅浅的呼唤,''你来了啊!''极其亲密的语气。      此人正是苏玉京,他今日穿着广袖长袍,青丝挽在素冠里,深蓝色的衣着令他看起来更加严谨修雅,一双琉璃目淡淡地扫着紫苏,唇瓣有淡淡的笑意。      羽萱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的亲近,好像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么一个人一样的神情。      她眼睛里是难以置信地神情。猛然站了起来,盯住了那个潇洒而站的红衣女子。      紫苏看着突然有些后悔了。      总觉得她好像不应该这么做。      伤害了一颗少女心啊!      眼前的少女把全部的样子都展现出来了,一头珠翠因为气急败坏的样子轻轻摇曳着,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华光,她手捏着淡粉色纱罗襦裙,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很长,好像掐着那裙子便像是紫苏的脖颈一样。      眉心的花子是桃花形的,妆容也是刻意打扮的,从头到尾可以看出来她对这场和苏玉京见面的在乎。      所以也难怪此时明丽的脸庞怒火充天。      似乎没有想到对方还会这么闲闲地看她。      马上撇了紫苏一眼,好像要把她千刀万剐才会甘心。      而接下来,苏玉京的神助攻更是让炮火集中在了紫苏身上,紫苏感觉到了羽萱公主恨不得把她剁了。心里叫苦不迭,但是还是很好地配合了苏玉京把这场作呕的亲密戏演了下去。      最后人家小姑娘是哭着跑出去的。      年长的宫女狠狠地盯了一眼紫苏,担忧地叫了一声''公主''便追了过去。      其他宫女自然也不敢逗留。同样追了过去。      紫苏头次觉得有些愧疚,看了像个没事人一样喝着茶的苏玉京,不满地说道:''人家小姑娘不就是爱慕你嘛,至于这么狠吗?况且她还是一个孩子啊,作为她的表哥你非但不把她引上正路,反而还联合外人欺瞒他。喂,小师弟,你这个表哥做的是不是也太不合格了。''      苏玉京无动于衷,只抬眸瞧了她一会儿,瞧得紫苏都快寒毛倒竖时,''我不记得师姐还是这么好心的人啊!''      我靠。      紫苏道:''我哪里不好心了,你心这么黑不是也没人整治,我倒觉得再也没有像我这么体贴善良的人了。''      苏玉京笑了,似乎是觉得她这话有些好笑。''师姐,你这次说的笑话不错。''      紫苏怂了。      这货嘴巴比她还要厉害老天爷您赶紧的送个厉害的来对付他啊!!!      ''我是为了她好。''苏玉京道,''从小就当做妹妹一样看待,得知她生了这种心思,除此之外,我没有更好的法子。''      紫苏蹙眉道:''只是这样打击也太大了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难。''苏玉京的回答很果决。      紫苏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虽然名义上是迷谷的少谷主,实则早已经掌握了迷谷的生杀大权,这些年来迷谷的壮大也离不开这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他并不是普通的人。      就像洛孤临一样。      低头笑了笑,''师弟这句话倒是说得不错。''      抬起头来,艳丽里不乏飒爽的容颜里带着了大大的笑容,''师弟,我忙也帮了,你是不是应该把那笔账给勾销了啊!''      她眨眨眼睛。      苏玉京反问:''什么帐?''      这还不认账了。紫苏怒道:''苏玉京,你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她不就白来了,白当了一次靶子。      ''轻水说只要我过来陪你演一场戏,这几天的所有费用全部免费。''      ''我何时吝啬到了这个地步?师姐,你被骗了。''苏玉京低低地笑。      他这么一说,紫苏还能不明白吧!      ''你的意思是说轻水骗了我。''      ''师姐。''他叹了一口气,''你去了一趟蜀地后,心智倒是下降了不少。''      紫苏心情有些复杂。      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所以轻水记恨着她吧!      不过,至于吗?      怼人一时爽,回头火葬场。      这次她把公主给彻底的得罪了,还是自找的。      不过苏玉京这厮也太黑了,明知道.......      垂头丧气地回到月生海楼。      轻水已经在已经花树下候着了,看着她走过来,似笑非笑地道:''紫苏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她居然像是没事人一样。      紫苏想静静。      好吧,她马上转头不要脸地抱住轻水,''我错了,轻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错了。''      轻水有些反应不过来,''紫苏姑娘这是怎么了?''      赫赫。这迷谷的人真特么的一个比一个腹黑。      ''我真的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绝不乱跑,昨天的我就是傻了,别理她行不,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是一个敢于承担自己的错误,一个绝不犯错的人。''      轻水被她说得有点晕。''紫苏姑娘,既然你知道知道的错那就好了。奴家并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意思就是大家各自安好,别特么的乱给她惹麻烦。      紫苏嗯啦,笑得无比灿烂,有点傻样。      轻水道:''姑娘这次把羽萱公主给得罪惨了。不过不必担心,少谷主那边会有人处理的,您只需在公主离开之前本本分分地待在月生海楼把伤给养好了,到时您就是上天下地奴家也好给少谷主一个交代。''前面半句听得紫苏那是汗流满面,后半句那就是福音,让她心安定了下来。      毕竟她还是要做大事的人,得罪了公主就等于得罪了朝廷,得罪了朝廷,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哦!      超级不喜欢麻烦的紫苏才不想惹上像刁蛮公主这样黏糊糊的人设。      只是事与愿违。      这位羽萱公主却不怎么愿意和她和睦相处。      三番两次地大排场地来到月生海楼,戏码倒还是挺小孩子的。紫苏也由着她闹腾,反正该吃就吃改喝就喝,应付不过去了就打一个马虎眼。羽萱公主即便气恼,甩袖而走,却也说不得她半点不是。      转眼已经是三月十九。      自从回到这具身体里,紫苏反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说不出是哪一方面,雪知鹤给她看过脉也说没事。      可她心里就是很不舒服啊,又没有得忧郁症。倒是整天心情低落起来。      这夜,月朗风清。紫苏趁着轻水不在,把前天偷出来的一坛还没有开启封泥的绍兴花雕从树下挖出来,扔了小铲子,花雕醇厚的香气已经透过了酒坛飘入了她鼻子里。      酒鬼紫苏陶醉地嗅着酒气,手一把树枝,轻而易举地就上了树,开了酒坛,喝了一口,心里那个美,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情也瞬间一扫而光。      透过疏离的枝干,密集的花叶,那轮皎洁的冰魄自海上升起,照亮了天地。      她侧身躺着,偶尔看上那么一眼,不知不觉发现酒坛已经快喝到底了。      也不知道是这花雕年份太久的原因,还是今晚的她酒量不行,看着那月亮,耳边闻着风声,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      好像醉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36章      朦朦胧胧之间,好像有人走到了树下,眼前是一片流云一般的白色,那人的青丝在月光下好像沾染了黑玉的光质。      沙沙的树叶声,那双黑靴被树影摇曳着。      天地一沙鸥,墨海一孤月。      紫苏拿着酒坛的手松了松,酒坛砸地,她张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下去,是一双手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却有着男子特有的特点。那双手正巧地捧着了酒坛,树下的男子微微仰头,洁白如月色的下巴在夜色下露出了好看的弧度。      紫苏傻傻地打了一个酒嗝,“苏苏.......苏玉京?”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苏玉京眉头跳了跳,清雅的眉目,瞥了一眼树上衣衫不整的红衣女子,“你喝酒了?”      这不是废话嘛。你手里的那一坛都是我喝的。      若是平时,她定然会这么说,可是如今她醉了,“是啊,我喝完了。”她嘴角勾起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直勾勾地看着苏玉京,那双杏子眼含着淡淡的雾气,影影绰绰的。      苏玉京把酒坛扔到旁边去,“喝醉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紫苏,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只要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就代表他心情不怎么了。但是醉酒的紫苏可不会怕这些,就算不醉酒的她也不怕他。她很干脆地摇摇头。“老娘千杯不醉的。”      她支起身子,一只手虚扶着树枝,红色的裙摆被急风一吹,在那树枝之间犹如一朵大花。      月亮照了过来,眉间的红泪虚浮得很,她看起来很冷静,目光迷离,好像正在看他,又好像看着其他的东西。      “苏玉京,我好像醉了。”自嘲了这么一句。      苏玉京道:“既然醉了,那回去吧!”      “回去?”她有些迷茫地问,“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啊!”      苏玉京道:“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你想到达,我都会帮你达成目标,所以师姐.......不要悲伤。”      似乎拿准了她不会记得,他几乎都没有停顿的就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紫苏趴着树枝,看着他。撒娇也很令人怜爱。“真的吗?苏玉京你真是一个好人。我也要带你走,愿意吗?”      “愿意。”他低低的笑了,仰眉,月色如雪入了他发里衣间。“师姐倒是不要忘了才好。”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紫苏眼睛眯了一下,下巴不停地啄着米吃。      这是睡了吗?      又一次鸡同鸭讲的苏玉京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身一跃把红衣女子抱入怀里,趁着混杂着月色的夜色把怀中人仔细看了一遍。      朝着月生海楼而去。      第二天醒来以后,是剧烈的头疼。      紫苏拍着脑袋走下床,冷不丁地看到窗边站了一个人,被吓了好大一跳。      之后才看清楚是轻水。她抱着胸,眼睛冷冷地盯着紫苏,一张清秀的脸庞在这样情景下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严酷。      紫苏疼得要命,抱怨道:“轻水一大早的你站在我床边是打算干什么啊,可吓死我了。”      轻水答非所问,“头疼啊。”轻柔又诡异的调子。      不过紫苏因为喝酒喝得头疼的,根本就没来得及去思考那么多的问题。“是啊。”      “活该。”冷冷的语气。      紫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边头疼着,一边问:“你说什么?”      轻水红唇一掀,吐出了两个极薄情的字来。“活该。”      这下紫苏终于可以肯定了自己并不是听错了。哭脸,“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轻水嫌弃脸,“谁叫你喝酒啊,还偷得是有一百年的绍兴花雕。雪前辈说过,这个月内你是不能沾酒的,不听老人言,眼下这个亏你也该自己吃下去。”      紫苏委屈地对手指。      被侍女们收拾后,紫苏摸着脑袋,抽着声音,头低了低,越来越低,差点低到了桌子面上。而轻水已经从屋外款款而来,手里除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水别无其他。      紫苏嘶了一声,问:“这什么东西?”      轻水道:“给你醒醒酒。”      紫苏一闻到那股子中药味时,立刻就想吐了。“这什么鬼东西啊,难闻。”嫌弃地扇了扇鼻子。      轻水把要放在她面前,轻描淡写了一句,“这药虽然难喝,但只要服下一剂,便不会头疼了。”      闻言,紫苏还是不太相信。“你可别框我啊!”      轻水道:“您放心,我才不会这么闲。”      紫苏仰头一碗喝下。      也不知道是药效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头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不太疼却觉得有些疲倦,她打了一个哈欠,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的打架。      窗外春阳正好,海风也清爽,紫苏迷迷糊糊地又爬到了床上去睡。      轻水看着她,有些无奈,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而床上的紫苏一闭上眼睛,意识便是一片黑暗。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急速地往前拽着走一样,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黑暗的尽头是一片灿烂的白光。      她的意识彻底停息。      好久好久。      ###      四川境内。      码头旗帜高扬,各种行船停放在江边,喧闹的滩头人来人往。      小侯爷一行人租了楼船,便赶水路前往恭州。      沿着长江而上,水路经过瞿塘峡、巫峡不过三日便可抵达巫山附近,是处即为恭州之北,接着再坐一日马车,便可抵达“天府之国”成都。      而唐门的唐家堡的驻点便在成都府里的大巴山内。      这是行路计划。      实则算起其他,最少也许七天才能抵达。      含光在心里算了一遍,前几天她才接到了少谷主的密函。原来紫苏姑娘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至于她为什么不是太惊讶地样子,那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毕竟叶紫苏一直以来就是一个让人无法预料下一步的人,她身边这些奇葩事好像只要一放在她的身上,就不会让人觉得太离奇。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唐觅很有可能不会再醒来了。      到了这里,也必须要按照计划进行。唐觅必须回到唐家堡,无论死活。      含光吹了一声哨,原来站在支起的船窗上那只海东青马上展翅而飞,渐渐地成为了天边的一瞥鸿影。      雕花屏风边的一张拔步床上,垂下四角雪纱幔,帐中倩影,香鬓墨发,掖着背角睡得很安稳。      青涩秀气的面容算不上遗世独立的一枝独秀。      但是那雪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却衬得少女好像是从姑射山走下人间的小仙女。      只可惜,终究命薄。      含光摇摇头。      她走出门去,正好遇见了在外面站着的小侯爷。      含光有些意外,一礼道:“小侯爷。”      小侯爷有些拘束地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      含光摇摇头,“没有转醒的痕迹。”      小侯爷有些失望,眼睛一望,也没有逮到负责唐觅的陈大夫。少年桀骜不羁的眉眼之间也有些其他的东西了,比如对自我的厌弃以及对那个躺在床上的少女与众不同的关心。“本小侯进去看看。”      含光答了一声,也看懂了小侯爷眼里的意思。      有多远走多远,老子要单独看看她。      小侯爷一走近屋子里。屋里淡淡的香气已经让他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小侯爷活了十九年,还是第二次这么紧张。第一次是眼睁睁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头破血流,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她睡着的样子是那么恬静可爱,这才是一个小仙子该有的样子。      当瞅到唐觅被白布包扎的额头以及那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瓜子脸时,他觉得有些刺眼。      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臭丫头会是什么小仙女,一个吃货小仙女?还是一个怼人高手小仙女?或者是一个流氓小仙女?      小侯爷在床边坐下,看着眼前眉眼青涩的小丫头。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一些苦涩,最终都化为眉眼之间的桀骜。      “臭丫头,以后说话不要使劲怼人了知道吗。万一再遇上这么一次悲剧,你被毁容了,还有谁敢娶你?”      “臭丫头你要赶紧醒来啊,马上我们就到家了,你要是还不醒,我怎么和唐叔交代?”      “嗯,就算你不行,我也会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别怕。”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破了相没人愿意娶得话,老子......老子也愿意牺牲一下自己,把你娶回家,不过你可别想太多啊,就是把你娶回去当摆设的。”      ......      耳边的声音很模糊,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就像是网络不好的电视剧断断续续地播放着。      慢慢地,声音总算清晰起来了。      但也是大略能够听清楚几个字。      很烦。      她便是这样觉得的。      使劲地睁开了眼睛,光亮让她无法直视,下意识地别了别眼。      正说得口沫横飞的小侯爷眼睛不知道瞅哪里,脸上有些奇怪的红色,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话。“......你以后一定要......”      她早已经很不耐烦,当下怒道:“闭嘴。”      只是那干燥的喉咙以及粗咧的声音说出来根本就没有发挥出平日里半分的无礼。       ☆、第37章      小侯爷这被声音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来。      他难以置信的把眼睛放在床上的那个少女身上,对方青青的黛眉微微蹙起,刚才那句话好像就是她说出来的。      那双眼睛慢慢地睁开。      她视线还没有焦距,迷茫的。      “你醒来了。”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难以置信。      紫苏首先感觉到的是痛觉,从额头传来。她眼角瞥到了小侯爷,那一刹觉得自己好像又在做一场梦。她明明应该在迷谷的月生海楼才对啊,怎么又回到了唐觅的身上?她手摸了摸额头,疼,嘶嘶地叫了起来。      小侯爷道:“臭丫头,你不会睡傻了吧!”      紫苏根本就没有心情答他,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了。不是梦,这是真的,她还在唐觅的身体里。那天被小侯爷逼下台阶,撞到脑袋,然后陷入了昏迷中。难道说那几天的经历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只是也太真实了吧。她不相信,眼睛里渐渐有了坚定的目光。      小侯爷见唐觅不理自己,脾气就不太好地说:“和你说话啊,臭丫头。”      他这次是撞到了枪口上,紫苏心情正不好呢,哼了一声。声音很沙哑,就像是久病初愈的人。只是这声音就像是猫搔羽毛一样,有点说不出来的萌感。      小侯爷心不怎么的就软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结结巴巴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紫苏很渴,她眼睛瞄了瞄桌子上的茶壶,一副大爷样子地道:“茶。”      要是以往小侯爷肯定会臭了脸,当时今时不同往日,一是因为心里对紫苏的那一丝的愧疚所导致,二是其他的说不清楚的情愫。他倒了一杯茶到床边就被紫苏一把抢过,紫苏忍着这具半残废的身体带给她的诸多不便,面瘫着一张脸喝完了一杯茶,很快也很急,甚至被茶水呛了一回。      在旁边观看的小侯爷道:“别急,没人跟你抢。”臭丫头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紫苏给他一个白眼,唇瓣因为沾染了茶水显得娇美,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血色。      把茶杯递给小侯爷,她看了看周围,江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把绣帘吹得边角微掀,屋内红漆桌凳,古色古香,脚下是木板,铺着奢丽的孔雀抖羽的地毯。和她在驿馆里的房间摆设完全不一样,紫苏朝小侯爷问道:“这是哪里?”      “船上。”又似乎知道紫苏是听不懂这意思的,立即详细地解释着:“你不是一直没醒来嘛,本小侯倒是想带你回白帝城找神医看看,但是你家丫鬟执意要回唐家堡,我不放心,所以就亲自送你回家。现在就在长江上,今天是第一日,预计后天下午就能抵达成都府。”      紫苏哦了一声,随即到:“含光呢?就是我的那个侍女,怎么没有看到她。”      “她刚才出去了。”小侯爷道。      紫苏很想把这几天的事情问个明白,“对了,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吗?”      小侯爷有些惊讶,这个臭丫头睡了五六天了,她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这么准确。      “不错。今天正是三月二十一。你怎么知道自己睡了六天?”      紫苏眉头一跳,不是很有心情地敷衍着小侯爷。“啊,我猜的。居然一模一样哎。”      小侯爷不在问什么,只是不太高兴地说:“既然你也醒了,本小侯爷不便逗留了。好好休息。”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紫苏在他背后,道:“慢着。”      听到她这么一句留客的话,小侯爷微微一喜,不过很快就破灭了。因为紫苏的下一句话。“顺便帮我把含光叫进来呗。”语气萌哒哒的。      小侯爷的脸瞬间黑了。他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这个就看本小侯的心情了。”      紫苏傻傻地看着他绕开屏风,珠帘被他一撒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莫名其妙。”紫苏哼了一句,不明白小侯爷在生什么脾气,不就是叫他帮自己叫下人嘛,至于这样吗?      小侯爷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是骄傲的他又怎么会承认这是自己的原因,明明就是那个臭丫头不知好歹。走到夹板上吹了一会儿江风来来往往的侍从们看着小侯爷那张黑不溜秋的脸,都知道乖乖地避开他。      小侯爷看着大家走到他旁边时都下意识隔出来的距离:“......”      随便拉住一个侍卫道:“去找到含光姑娘,就说她家小姐醒了,让她快点过去。”      侍卫闻言,愣了一愣才答了。      含光听到侍卫的话时,一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诧异。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步伐,但是比起往日却要快一些。当她走进屋里看到床上靠着枕头坐起的女孩子时,道:“紫苏姑娘。”      女孩子本来还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她的呼唤,一张苍白而娇柔的脸蛋瞬间鲜活起来,甜美的笑容扬开,杏子眸里闪动着狡黠的神情。“含光,你终于来了嘛。”      这样的神容,这样的语气,除了紫苏姑娘还会有谁能够活形活现地表现出来。      莫名地,心里最后那一丝的疑惑去掉。      含光道:“紫苏姑娘,你醒了。”      紫苏从里面听出一股怨念来。她突然有些犹豫起来,到底是不是应该问上一问,假如那真是自己做的一场太过真实的梦时,含光已经发问了,“你不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怎么又回来了?”她上了船后才接到少谷主的信的。      “你是说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苏玉京递了信给你。”她的一双眼睛发亮,里面好像有万千星辉,在黑色的夜幕里如梦似幻。“原来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她重复着,低低的话倒是在自言自语。      含光没有听懂。问了一句,“紫苏姑娘,怎么了?”      紫苏抬头,一张雪白的小脸上浮动着无法言说的神情,“没什么。”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才能回到这具的身体里的。      “含光,我不在的几天发生了些什么事?”      含光把紫苏晕迷后到她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紫苏再结合起之前小侯爷的话,大概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小侯爷居然认识唐觅的爹?我靠,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含光道:“这是我的错。册子里没有记载,紫苏姑娘不知道也是正常。”她换了口吻,一看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当年白帝侯还不是侯爷,只是白帝城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公子,浪迹江湖时结交了唐天行,后来在继承侯位时唐天行提供了助力。只是这些年因为朝廷和江湖的矛盾加深,交往也就疏远了。至于唐觅和小侯爷除在年幼时见过几面,基本无交往。”      紫苏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还是没有露馅。”      想了想,又道:“反正也不熟,就这样吧,含光你说我的人设在小侯爷面前是不是崩了。唐觅可是很软包子的,文静娇柔。哎呀,你说我要不要再她面前演一下?”      含光其实有时候是不太明白她说的一些古怪的词的,不过凭着她强大的理解能力,大概还是能够明白的。不动声色地道:“不必,小侯爷面前就这样就挺好的。”      紫苏嗯了一声,不过含光接着又来了一句,“紫苏姑娘到了唐家堡不能继续这样了,毕竟若是唐觅的表现太过离奇,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紫苏当然也知道,不过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很认真地向含光表示,“我保证不会露馅的。”      摸了摸额头,很轻柔的动作,却仍然疼得厉害。“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要是能够研究出来我是怎么回去的就好了。”      “对了,含光。记得回一封信给你家少谷主,告诉他我又回到唐觅身上了。”      这个就是她不说,含光也不会忘了的。      紫苏额头上的伤开始好转,不过要想完全好,起码要再等半个月。所以在饭菜上仍然要忌口。      她觉得自己很倒霉。回到自己身体里,吃不了。回来以后,仍然吃不了。对于一个吃货,这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在迷谷,她还可以意思意思一下,在含光手里,她只能含泪看着奈尔色香味具绝的有着浓厚蜀地风情的美食在自己眼前像只烤熟了的鸭子一样飞走了。      小侯爷还很爱招惹她。紫苏怼过去,看着他每次想打自己又狠狠忍住的表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天很快过去。      三月二十三,楼船抵达巫峡。那日天高气爽,江水碧稠得如一碗糖浆。两岸有猿猴悲啼,在悬崖高峰的绿波之间。岚气被阳光拂开,清风爽朗。      到了码头,听得到沸腾喧哗,人群此起彼伏。      紫苏只觉得整个脑壳里都是四川话。比起当初入四川境内标准的官话,这里就像是被四川话统治的天下,倒不是没人说官话,只是很少。翘舌音在男男女女的嘴里翻着,听起来很是调皮。      连骂起人来都是那样的爽快俏皮。       ☆、第38章      到了成都,小侯爷娇贵,当下是入城住店。芙蓉城这个季节芙蓉花染雪飞粉,于碧波里摇曳,从这城门到城内,盎春的气息很浓。   客栈名芙蓉,小楼团簇着飞花。小侯爷身边的齐华解释说这是小侯爷到成都经常住的店,是常客。一入店老板就迎了上来,看那那张商人独有的面庞也知道小侯爷惯常就是一个散财的童子。   看到紫苏时,老板愣了一下,一张脸却更加灿烂了,“哟,这位小姐是?”看着她站在小侯爷身边,而小侯爷的脸上又没有常见的傲慢,顿时脸上的表情有些暧昧起来了。   紫苏额头包扎着纱布,玉容青涩,皮肤白腻如细雪捏成,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把好不容易养得略微圆了一些的下巴又变得尖细如刀角。   不过,十六岁的女儿家穿上石榴红裙,浑身的青春活力已经让人喜欢上了。   原来小侯爷喜欢这样的调调。   老板眼神微幽。   小侯爷怒斥道:“江叔,你可别胡思乱想啊,本小侯就是好心送这个臭丫头回家而已。”   江老板顿时领会意思,不断的点头。“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小侯爷却有些不满他的语气,准确的来说,他矫情了。   紫苏在旁边看着他们说话,显然这亲近的语气不是一般的熟悉。充当万事通的齐华马上在她耳后解释说:“江老板昔年也是随着侯爷走江湖的老跟班了,后来金盆洗手,在成都开了客栈讨生活。别看小侯爷这样,其实他可喜欢江老板了。”   他这最后一句话落入了小侯爷耳里,小侯爷高声辩驳道:“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喜欢江老板了,说不清楚,下午你就把把客栈的所有马匹都喂一遍马草。”   齐华顿时哭丧脸。小侯爷都这么说了,他还在再照着他的话说一遍,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了。顶着小侯爷威胁的目光,他道:“卑职什么也没说。对了,我记得我还有些事没办。”   紫苏默。   江老板又瞧瞧紫苏,实在是很好奇,“小姑娘怎么称呼啊?”   他还以为这小子是不会开窍了,可是这一窍开得——太脆了。人家姑娘顶多十六,也许十四,就是那种嫩得让人觉得下不了口的年龄。   紫苏在第一次见面人的眼里总是显得很乖巧的。当然。是换了唐觅这副皮子后的事了。   “姓唐,单一个觅字。寻寻觅觅的觅。”她娇娇怯怯的说着,一双杏花眼眸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露出了柔软的眼神。   当然,这是唐觅的人设。   要不是含光在这几天在船上车上好几次面无表情地重复着,甚至现在还在旁边盯着。她应该会大大咧咧,扬笑道。   江老板露出满意的神情,难怪连莫飞小子都上心了。不是有句老话吗,英雄难过美人关。特别是这美人还这样柔弱娇美,贪这份也很容易喜欢。   江老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小侯爷,道:“人家是小姑娘,咦,还带着伤,做什么都别太过分了啊!”   一看小侯爷那副别扭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是闹了矛盾。只是他的意味深长在小侯爷看来又是另外一重意思了,只因为江老板一贯是个风流的主儿,小侯爷幼时跟着他不少碰过一些尴尬的局面,这时小侯爷也就自然而然的想歪了。   蜜蜡色的脸有点红,不过轻易是看不出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江叔,我和她什么也没有啊。”一副急着撇关系的样子。   紫苏一想起额头上的伤,便忍不住给他添麻烦,顿时颤着音道:“不错,江老板,我和小侯爷不过是萍水相逢,哪里有什么关系。”只是那声音像小猫一样叫着,而且又似饮泪,满腔的春水也不比这话还要伤心。   话一出口,紫苏在内心为自己点赞。   再看旁人的表情,含光撇了小侯爷一眼,还是面无表情的。当然,她嘛,直接忽略就可以了。   至于江老板那倒是看向小侯爷,怒道:“莫飞小子,短短时间不见,想不到你便得这么不解风情了。唐小姑娘这么可爱,你都能说出这等话来,真是、真是……”   小侯爷也怒啊,他哪里说错了。再看紫苏掩袖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这丫头是故意的。但是碰上最爱美人,最怜惜美人的江老板他也只能认栽。   只是这臭丫头哪里美了。   末了,江老板也说得嘴都干了。于是只能结束话题,安排紫苏小侯爷等人入住。   紫苏早就在床上呆得闷了,到了这新鲜地方,自然是喜不自言。只是因为唐觅身份的缘故以及身体的缘故,被含光勒令呆在客栈里不许出去。   也就只能看着小侯爷和江老板勾肩搭背的朝了热闹的市场走去。   下巴垫在铺了蜀绣蔷薇花鸟的软毯上,紫苏的面前便是雕花窗棂,下面起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吊着花草,长而秀美的叶子草,浅红绯紫的花朵。   暖风一吹,如在花城。   不过成都的确也是花城。   芙蓉花城。      她摸着额头上的纱布,忍不住嘶了一声,来自身体深处的感觉传达到了灵魂上去。   这就是魂穿的后遗症。   紫苏忍住心里那股焦躁的心情,回头看了一眼被她关住的门。含光应该走了吧,她不是那种会一直守着的人,这么一想,紫苏于是踮起脚尖,放慢脚步来到门前。   慢慢的打开雕着古色古香的花纹的红漆木门,探出一颗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走廊上很安静,并没有人来往。   略微松了口气,紫苏正想说一声太好了。   隔壁的门就突然开了。   紫苏被吓一跳。   一双白皙如美玉的手,手指纤细如彤管。一看这手,不像是含光的手,显然含光也不可能从隔壁出来。在外人眼里身为唐觅贴身丫鬟的含光自然是和她住一间的,只是她睡外塌。   紫苏觉得自己也是神经质了。   而那人已经透露出了雪白色的轻纱,如浮云一般落下,漆黑的长发也如乌云一般,光泽亮目。   这个背影,紫苏表示很熟悉的说。而且肯定是一个大美人啊。   待美人回首,白衣白裙,黑发秀目,盈盈如水一般。   我擦。   这不是莫嫣吗?洛孤临的那个心狠手辣的未婚妻。她怎么也在这里?   紫苏盯着她看。   莫嫣隐藏在面纱下的神情有些不虞,作为一个高手,她一出门自然就感觉到了这试探的目光。说是试探,不如是好奇。   而且这目光的主人是个小姑娘,这小姑娘长得也有些眼熟。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姑娘面善,适才多看了几眼,莫恼啊!”紫苏也察觉到了莫嫣心情的低落,马上这么笑嘻嘻的解释了一句。   莫嫣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一张脸尚且能看,只是好像破了相吧,这样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她为何会觉得在哪里见过?   “姑娘像是瞧错了。我们素未逢面,绝不会面善。”一个江湖上有名的笑美人没什么表情的说出上面这句没有人情味的话时,可惜没有什么人在场。   也是,莫嫣嫣然一笑委婉而笑,那是对于拒绝她那些追随者爱慕者才会用上的,对于紫苏现在这种不知名的小角色,自然是按心情来了。   紫苏呵呵一笑,“姑娘说得对,我们是认错了。”   突然此时,从走廊上走来了一群如莫嫣打扮的女子,白纱素裙,黑发挽着高髻,只以一只玉簪定住,她们的裙裳处皆绣了一朵黑金色的云朵。那是巫神阁的标志。   巫神阁并不是像峨眉派那样的尼姑庵,也不是像紫云教那样的道姑门。只是清规戒律颇多,也森严。女子在阁时,不能婚嫁。一旦嫁人,便从巫神阁除名。只莫嫣是个例外。莫嫣幼时便和洛孤临定了轻,只是一直被洛孤临蹉跎着,直到如今也快二十多了,仍然待字闺中。   巫神阁阁主徐清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任自己心爱的弟子霸占了少阁主这个位置多年。这些年来,紫苏当然也在江湖里听到过其阁弟子的抱怨,只是莫嫣太出名了,身后的大树也太难撼动,更兼本人绝伐果断,这个位置一直以来是做得稳稳的。   所以,她们也就只能盼望着少华君洛孤临赶紧娶了莫嫣,也好问鼎此座。      好的,话归正题。   紫苏便在旁边干站了一会儿,听着莫嫣和巫神阁的弟子说话。倒也听出一个名堂来,原来莫嫣才从金陵回来,面色不好也是因为洛孤临又把婚事退后了,她是气着一个人离开的。今日才被跟随的弟子追上,这队弟子里不乏有莫嫣的崇拜者,自然也有讨厌她的人,说起话来不怎么中听。   只是这是同门,莫嫣虽被气了,却也只是冷了脸,没过分。   在旁边看着的紫苏却知道此女是个记仇的人,说话的那个丫头怕是到了巫山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看,现在就被孤立了。   紫苏回了房间。   和莫嫣的接触是越少越好。她也不想再和莫嫣纠缠,毕竟几年前那些破事已经够了。现在的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叶紫苏了,不需要再为红莲教撑场子,也不需要傲视群雄。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个忧伤又开心的表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更半章吧。在精力能够允许的情况下。 ☆、第39章   晚饭的时候,小侯爷和江老板终于逛回来了。是时红霞如浦,暮色苍茫,把客栈的花花草草的身影拉得极长。晚风拂过,纸灯笼微微晃动着。   小侯爷和江老板勾肩搭背,两人走过的地方也漫上了淡雅的胭脂香。客栈此时有不少熟客正在大堂里吃着饭,看着他们两个人便打趣道:“江老板,你又带小侄子去了春香楼,哈哈,春香姑娘出来了没?”   大家都认得小侯爷,只是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观其言语,也以为是江老板远房的侄儿。   江老板道:“本大爷都去了,什么春香夏香的,不来可要砸楼了。”   众人闻之,一哂。   小侯爷一身蓝色窄袖常服,发环以金饰,更兼之相貌丰如玉,看不起也算是潇洒。他被如此开玩笑得多了,也不是太介意,但还是暗暗得瞪了一眼江老板。   “我娘知道你就惨了。”   江老板自然能够从他那个眼神里看出这个意思来,立即嘻嘻笑道:“有道是天高皇帝远,你娘哪里能把手伸到我这里来啊,安心吧,既然来了,多住上一段日子。届时随我到大巴山附近打打猎,踏踏春也好。”一边和熟人打着招呼,一边带着小侯爷往内里的阁楼走去。   “江叔叔,来时我便说了。这次来成都不是为了游玩。”   桃杏已谢,池塘犹有小荷尖尖角。在暮色下染了一层华光,有些隔离人世间的朦胧美感。移步换景,木质长廊一路行着,也有几只蜂蝶跟了过来。   江老板摸着下巴颏好不容易攒起的长黑胡子,“那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那位姑娘啊!”   小侯爷憋到嘴边的话,就因为他这么一句打岔,顿时消了。他哼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落后的江老板看着快步的小侯爷,是人老了吗,这少年郎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而此时紫苏已经由江老板的家婢迎到了内阁,自然也为先前的疏慢迭迭道歉。按说紫苏和小侯爷都是主人的贵客,理应入住内屋而不是客栈,只是当时江老板并没有吩咐,只如常的接待。管家处理了一桩事回来,才知道了。   紫苏觉得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应该没什么,理所应当得劝慰了家婢几句,直到对方眼边快要流出一湖水的眼睛终于不再流泪了,才大松了一口气。   我擦,当年老子在红莲教被莫名其妙的克扣了工资,他们不都是理所应当的。这里居然这么严格。   家婢走后,紫苏打量起来,雕梁画栋,陈设华丽奢侈,主人家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客栈老板的样子。这么壕的话,客栈老板都要含笑九泉了。   当此时,暮色入堂,偶有几位家婢来来往往,不停的端着东西来。只是绝无声音,训练有素,有几位家婢的手指上甚至还有刀剑留下下的隐秘老茧。   紫苏轻声询问站于她身后的含光,“这个江老板到底什么来历?”   掰了一个核桃,核桃发出咔嚓的声音来,众婢回首。   紫苏立即道:“没事,没事。”   一家婢立即献上小巧工具,“是奴家不周,唐小姐用这个。”   虽然如此说,但是东西确实递给旁边的含光的。   含光面无表情的接过,点点头道:“有劳。”   此婢软软应声,仍回去做自己的事。   紫苏从含光手里接过胡桃夹子,一手往嘴里扔着核桃仁。一边瞧着这东西。“怎么用来着?这些爱风雅的人就是闲着没事做,轻轻巧巧的就掰开了,何必这么麻烦。”   含光道:“给我。”   “哦。”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紫苏懵懂的把胡桃夹子给她。   含光从盘里里拿出一抓,挨个夹了,继续着前面的话题,“姑娘,先前小侯爷不是解释了。江老板在金盆洗手之前乃是白帝侯的亲信。”   “这个我也知道啊。”紫苏又露出八卦的眼神,“但是我要的是八卦的私密。含光,你要是知道,就给我说说嘛。”   伸出爪子吃白食。   含光道:“那江玉枫这个名字,姑娘你该知道了吧。”   紫苏重复一句,“江玉枫?玉面小诸葛?”   含光点头。   这个人紫苏何止听过,近十年来的江湖,此人的风头都是一时无二。   此人面如冠玉,乃是有名的美男子,又风流成性,一直被江湖里的众师奶追杀着。手里青枫剑一直在武林大会的兵器榜的五十名以内。   只是这几年来销声匿迹,综影难寻了。   恰此时,从外面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哎,我好像听到名字了。”   紫苏探头看过去,打头走的男人不过三十五六,一身花哨的轻粉绣梅里雪的长袍,攒着齐整的小胡子,那一张脸确实也如冠玉一般,长而细的眼睛盛着笑容,手轻佻地搁在小侯爷的肩膀上。传情善睐,风流佻达。   先前没仔细看,如今一细看,这江玉枫确实生得不错,就是那小胡子有点毁三观。紫苏被含光背后手敲了一下,顿时明白,扬开一个笑容,很淑女式的那种,但又因她白皙小巧的脸蛋显得楚楚可怜起来。“江老板,小侯爷。”   她才一站起来,就被江老板的声音催着坐下,“小姑娘,别客气,坐坐坐。”   小侯爷若是平日肯定会讥讽几句,只是如今看到紫苏额头上的伤时,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因此,只是道:“既然叫你坐你便坐啊。”   紫苏嘴边的笑容越发灿烂。“那唐觅便从命了。”   三人一落座,便有家婢前来问询,江老板即令上膳。在此过程中,江老板几次话题都转到紫苏头上,紫苏机智的挡过。小侯爷倒是被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给搞得头脑不清晰了。   家婢如云,碧裙如波,来往之前,便是琼浆玉液,龙肝凤胆,琳琅满目。   因为紫苏额头受伤的缘故,因而贴近她桌面的菜肴都是清淡清甜的汤菜。   江老板热情的夹了一块雪白的豆腐给紫苏,道:“蜀中热辣,层出不穷的佳肴都偏辣了。可惜你吃不得,尝尝这个,雪蛤丝。”   紫苏看着碗里的豆腐,“雪蛤丝?”什么东东。   身后的含光小声道:“一种以雪蛤切丝和豆腐一起酿制的菜肴。”   有了含光的科普,紫苏还是一知半解,不过这便不影响她装逼啊。“是吗,有幸听说过,,今日能在您府上吃到,实在是太荣幸了。”   她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诚恳了,江老板对她的喜欢都忍不住蹭蹭蹭的上涨。   而小侯爷端着小巧的玉杯,与其说是端,不如说是捏。这个臭丫头真是很会拍马屁啊。连江叔叔看起来都那么喜欢她的样子。   看着紫苏和江老板言笑晏晏的场合,他有那么一点不爽。这个臭丫头和每一个似乎都能很开心的聊起来一样,这样一看,更显得她对自己的针对。   小侯爷哼的一声,让两人从和谐的谈话世界里走了出来。   江老板转眼看向小侯爷,一贯在花丛里摇摆的他,但然知道他这是——吃醋了。   而紫苏则是道:“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完全不懂状况。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句古话。”小侯爷咬牙切齿的说。   紫苏问:“说来听听。”   小侯爷面无表情:“食不语,寝不言。”   气氛一时冷凝起来,不过很快因为紫苏的一声冷笑给打破了。“是吗?”她笑容还是甜甜的挂在嘴角,但是那双黑色的杏眼看起来很凶残的样子。   江老板觉得情况很不对。他嗅到了暴风雨,本着良心发现,他还是做了中间人。“好啦,吃饭吃饭。一会儿再聊。”这个小姑娘怎么有些精神分裂?   小侯爷敬江老板一杯酒,“江叔,每日我们便要前往大巴山,等把这个臭丫头送到,届时再过来陪你不醉不归。”   江老板含笑,摸摸胡子,“那是当然。”嘶了一声,挺好奇的说,“小姑娘住在大巴山里?”   然后又道:“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样?唐觅,唐觅,对了,前不久唐家堡发丧不是就去了一个叫做唐觅的小姑娘吗?”   “什么?”紫苏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支着桌子,腰身微弯瞪着一双娇俏可爱的杏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江老板。“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小侯爷其实一直就觉得有些奇怪,唐觅这样的小女孩怎么会流落在外,而且身边还只跟了一个丫鬟。到了现在,听了江老板所说的唐家堡举丧,心里疑问更甚。“臭丫头,到底怎么一回事?”   紫苏怒视他,“你闭嘴。”凶狠的态度成功镇住了小侯爷。她扭头看向江老板,道:“江前辈,能否把您听说得和我说一遍吗?”   她的眼神里却好像说着,要是你不和我说,你就惨了。江老板取着帕子擦了擦额间并不存在的汗,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你爹不是没有请我们去吗,兴许只是一个谣言罢了。”他和唐觅老爹唐天行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你真是唐觅小姑娘,几年不见,都出落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江老板忍不住感慨道,又说:“叫什么江前辈,多疏远啊,我和你爹虽无兄弟名分,但是却胜过一般的兄弟,你以后也随这个臭小子一样唤我江叔就是了。”   紫苏答了一声是。等待着江老板的下文。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江老板从头到尾的讲唐家堡举丧一事说了个明白,然后又疑问为什么唐门会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参加正月的瑶山战役。紫苏含糊的答了,再加上她的插荤打科,这个话题很快被说了过来。最后,晚饭结束的时候,江老板道:“小觅,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方便,明天我让我的人送你们去唐家堡,免得难听。”这个自然是针对小侯爷说的了。   小侯爷道:“这有什么难听的。”   江老板呵呵道:“你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弄成这样,还有理了啊。”   小侯爷立马闭嘴。   紫苏正在烦恼怎么到唐家堡呢,毕竟她从来没有去过大巴山,唐家堡的具体位置一向很少人知道。连含光都说,到时随着苏玉京给的地图走,眼下有江老板这个神助攻,简直开心得嘴都合不起来了。“江叔,太感谢了。”   江老板看着她那激动的表情,迷惑之。   而紫苏背后的含光忍不住捂住眼睛。紫苏姑娘这个样子,在进入唐家堡里真的不会露陷吗?       ☆、第40章   翌日一早,紫苏等人就在江老板派来的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大巴山。大巴山幽深而高峻,随处可见青苔绿藤,鸟兽惊散的声音在他们前进的步伐里不断重复。   紫苏觉得自己一直在林子里绕着,当然她是坐竹辇的。竹辇,顾名思义就是用竹子编制的椅子再由两根长长的扁担串起来,其上还打了一把油纸伞。由四位壮汉抬着,说实话是有些浪费人力了。唐觅这个没什么重量的未成年少女,随随便便来一个女孩子都可以轻易的抱起来。   但是一切为了装逼嘛。   这个紫苏是明白的。   小侯爷乘着竹辇就在她身边,这时候太阳有些大。如今已经是暮春了,蜀地不仅雾霭多,而且也热得早,阳光从幽幽的树枝里穿梭而下,在春衫上一闷,便有些热了。特别是小侯爷这种年轻爱动的少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臭丫头,还有多久才到啊?”小侯爷不耐烦的问,眼睛朝向的方向自然也是紫苏身上了。   虽然他从前也到过唐家堡,不过那已经有些年的事情了,记忆也不太清楚。而且从前和父侯来时,阵战大,因为身份的缘故,也没有受过这么多的折磨。   紫苏慢慢的回过头,一脸呵呵笑。问她?她也是头一次来好不,boy你问错人了。   “小侯爷您的耐心呢?”   含光正使着轻功跟在紫苏面前,闻言,瞧了一眼紫苏,目光里带着赞同,似乎觉得紫苏这样和他扯皮是适合的方式了。毕竟紫苏根本对这里就不熟,说下去,也是露馅。   至于她为什么不乘竹辇,那是以为她脚上使的一苇渡江既可以熟稔步法又轻快方便,像含光这样简朴的女性的不二选择。   此番小侯爷的大部队都没有过来,除了一直待在他身边的齐华跟了过来。没有了大队人的点缀,小侯爷的威仪更加是少得可怜,在紫苏一如既往的挤兑下,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以往常见的不爽了,转而是习惯性的无视。自己撇开了话题,“不会是你也不知道吧,臭丫头,为什么不同意我派人向唐叔先告诉他你回来了?”   后面的齐华默默的在心里为小侯爷默哀,小侯爷啊,没想到你以后也会是一个畏惧河东狮吼的白脸儿。   紫苏觉得有点热,摸摸脸,确实有点热,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回答小侯爷的话。“我是个路痴,不知道路不是很正常吗?”她低头,朝前面带路的人问:“抄近路走啊,越来越热了。”   带路人马上道:“侬知了,唐小姐和小侯爷放心,离唐家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半个时辰?不就是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啊。紫苏仅存无几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她哀嚎一声,声音振飞了四周树枝上的飞鸟。   小侯爷无语了,那一刻他也忘了紫苏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臭丫头,你们唐家堡搞到这种深山老林里住也是够偏僻的,怪不得江湖人总说除了迷谷,最神秘兮兮的就是唐门了。”   紫苏内心葛优瘫,她无精打采的回答着,“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说唐家堡神经兮兮的?”   小侯爷扬眉,“我可没有这么说。”   齐华扶额,小侯爷你的语气已经暴露了啊。   紫苏倒不是挺在意,毕竟在她的心里面对于唐门的记忆,那便是韩笑笑给她下的毒,叫什么名字给忘了,反正就是来自于唐门的。   壮汉们的步伐已经越来越快,但是身在竹辇里的紫苏却并没有感到摇晃,很平稳的,若不是瞧见周围变幻的景色以及轻微的岚气浮动,大概会觉得自己一直在原地没有动吧。   直到抵达唐家堡,紫苏也没有回答小侯爷那个问题。而小侯爷显然也放弃了。反正从他们见面以来,臭丫头回话就从来回到点上。   当抵达一片广淼的竹海时,带路的小胡子先生说:“小侯爷,唐姑娘到了。”   壮汉也轻放下竹辇,整齐划一的站成一列。紫苏等人下来,面前屹立着一座长石碑,已经有些残破,碑身爬满了青苔碧藓,但是用朱砂勾勒出来的唐家村三个字却异常靓眼,带着阴森的血色一般。   竹涛声依旧,如海一般涌动着无穷无尽的碧波。   紫苏有些傻眼。之前她也知道唐家堡所在之处,即为大巴山里唯一的一个村落——唐家村里,当然在含光给的笔记里,竹林便是唐家村的入口,只因唐家堡子弟多,无论外姓唐家弟子还是本姓唐家弟子在多代的繁衍下来,数目可观。为了与外界彻底隔离开来,便以竹林设了奇门遁甲,除了得到唐门认可的人,一般都是进不来的。   小侯爷和齐华的目光投在紫苏身上。紫苏觉得压力很大,好喜的是小胡子叔叔知道路。“小侯爷,此处必须步行,且随我来。”   他这句话如同解渴的甘霖一般撒在紫苏心里已经枯竭的河床里,紫苏差点要对他顶礼膜拜了。这一路上,小胡子叔叔简直帮了她大忙。泪目。   含光也难得地投来一个宽慰的目光。   几乎转过竹林,便有琳琅的鸟语传来,伴随着几声鸡鹅的声音,竹子的涩味飘入了鼻子里,夹杂着果实的香甜味。   小径的尾声,阡陌交通,鸡犬相吠,穿着花蓝布民族风的男男女女正在稻田里耕种,有几个正追着竹蜻蜓的小孩儿看见他们从竹林里走出来时,纷纷喊道:“爷娘,有生客来嘞。”   一时间,村人都放下锄头耙犁,把紫苏一行人围起来。其中一个头上绕着有着艳丽图案的花蓝布少年眼睛盯着紫苏看了一会儿,惊叫,“唐觅儿——”   很快,他旁边的人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紫苏看了好一会儿,纷纷用乡语交谈着,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也有人去喊了负责警卫防护的唐家子弟过来。   其他人则是围着紫苏他们说起话来了,毕竟像唐家村这样封闭的地方,实在很少有外客过来,这时候好不容易过来了几个,你端壶清泉水来,我挎篮糕点果子来,热情似火,让小侯爷都招架不住。    ☆、第41章   更让紫苏瞪大了眼睛的是,这样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居然还有几只可爱的大熊猫,它们一点也不怕神,被紫苏揉捏着也只是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却并没有过激的样子。可爱得紫苏的心都彻底柔化了。直到巡逻的唐门外支弟子过来时,她都舍不得离开。      “十七姑娘。”一名唐家弟子叫道,紫苏恋恋不舍的摸摸大熊猫,这可是国宝啊,人生头一次这么近接触,还真有些梦幻。不过被他这一声十七姑娘叫的,也清醒过来了,记起来了自己的目的。      对方两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害怕,又强迫着自己直视这个往日懦弱纤细的十七姑娘。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赶紧带路。”紫苏一脸怨念的看着大熊猫滚进了竹林里面。      两个唐门弟子顿时哑口无言,这还像是以往那个十七姑娘吗?不过是不是,这也只能由唐二堂主来确认了。“十七姑娘,请随我来。”当然,他们里紫苏还是有些距离的,毕竟二姨娘和七少爷不是说十七姑娘已经死于瑶山战役了。可能是借尸还魂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们的双腿就忍不住抖擞了一下。      紫苏臭脸:“......”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孩子,他们是脑子有坑才会觉得她不是人吧。      小侯爷扬开了一个灿烂的笑脸。”臭丫头,你是搞了什么大事情,他们才会觉得你不是人啊!”      紫苏有点窘。“你就别多管闲事了。”他们这打情骂俏也看得两个唐门弟子有点懵逼,十七姑娘好像一直很羞涩的啊!      含光已经留意到这两个人脸上的怀疑之色了,马上咳了一声,紫苏会意,柔和的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我们唐家堡的贵客,白帝城的小侯爷啊。”      两人听到这个名头,又和记忆里那个远远的看过一眼的少年联系起来,当下抱拳道:“小侯爷。”随即,其中一个道:“小侯爷,十七姑娘,这会儿二堂主还应该在唐家堡,请随我等前往。”      紫苏点头,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朝小侯爷道:“小侯爷,远道是客,请。”      小胡子叔叔已经和两个人说起话来了,原来此人曾经在唐家堡住过,后来离开了唐家堡,在江玉枫手下办事。不过顾忌到紫苏和小侯爷,他们谈话也是浅尝辄止。      唐家村的族人多为苗族,一路走来,紫苏不仅接受到了路边许多男男女女一副青天大白日活见了鬼的样子,也赏了一路朴素的民族风,一座座高脚吊楼,挂着玉米高粱辣椒等干作物,男男女女都穿着方便干农活的苗族衣裳,头上扎着蓝色的花头巾。古朴的木桥,其下有着清澈的小溪,两侧是青青的稻田,田埂之间有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有几个天真的孩童还指着紫苏叫唤着“唐觅儿”。      紫苏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便听得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孩子唱着歌谣。      “唐觅儿,唐不甜,蜜不香。阿爷挨着幺儿,蜜儿不值钱。”      朝着紫苏作了个鬼脸,然后在紫苏的吓脸下跑走了,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      正在田间干着农活的孩子爹娘忙不迭的道歉。      紫苏表示没关系。      小插曲后,继续朝唐家堡进军。      不过紫苏心里有些感受,连这样的歪诗也做得出来,看来唐觅儿的确是很软弱啊。不过,唐觅那位和姨娘搞到一起的义兄貌似很得唐觅爹的宠幸,最初唐天行收养她那位叫唐修文的义兄时就是因为唐觅性子太过软弱,无法支撑他留下来的事业,才收了一个义子。唐家堡一向是女主主事,只是唐觅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不如唐家大小姐唐黛那样雷厉风行,致使二房凋落,这个局面也是直到温容姨娘进了梦内,才好转一些。不过姨娘毕竟是外人,有些内事还得唐家人才能决断。      所以说,唐觅被唐家村这样暗暗的看不起,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      眼前,便是碉堡。青山绿水环绕,占地一百多亩,雄踞唐家村佳地。堡内堡外不仅警卫防护的外门弟子,还有一队时不时巡逻穿着黑色窄袖短打的弟子。      看到紫苏时,仍然是同一个表情。不过比起那些村人,相对于来说要文明含蓄多了。还很礼貌的叫了紫苏。      紫苏等人一进入唐家堡就已经有人通告了还在暗器堂巡查着的唐天行,当是时,唐天行手里的文玩核桃都落到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是在梦里一般,双目含上了水雾,这个刚毅的男人紧张的问着身边的人,“是真的吗?你们可不要骗我啊。”      “我的唐觅儿回来了。”根本就不等身边人回答一句,已经大步的迈了出去。旁边人擦擦汗,马上追了上去。      紫苏第一次见到唐觅爹时,是猝不及防的,脸上还带着她常有的精灵古怪的笑容。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奔出来的大叔含着热泪唤她“唐觅儿”。      紫苏的笑容卡在脸上。      这貌似就是唐觅的爹。她轻柔的,像一个会轻易就摔碎的瓷娃娃一样的唤了一声,“阿爹。”      确实,在唐天行的眼里,她确实也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脆弱。纤细如竹管一样瘦巴巴的身子,瓜子脸尖的可以直接勾掉什么东西一样,而且额头上还包扎着素巾,脸色也惨白惨白的。记得她出去时,虽然羸弱,但是也具有一个少女的娇柔秀美,绝非如今这般的瘦弱无力。      “唐觅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唐天行那一刹那也忘记恶礼教大防,直接搂住紫苏往怀里一带。并不算刺鼻的烟草味道挤入了紫苏的被子里,带着一种久违的父爱,叫人意外的怀念。      紫苏又挪挪的叫了一声“阿爹”。      唐天行才恢复了理智,扭头擦去眼角的泪水,但是仍然拉着紫苏,生怕一个眨眼女儿又会不见了。      紫苏心里涌升起名为愧疚的心情。这本应该是唐觅应当享用的,却被她这个鸨占雀穴的人享用了。应付了唐天行几句不温不火的话语,对方已经是老泪纵横,看来这对父女的关系并不是如传言那样的不合啊,或许说只是比较疏离罢了。      很快,恢复心情的唐天行看着紫苏身边的一圈人,道:“觅儿,这些是......?”      他很快将目光放在有些眼熟的小侯爷身上。      还不等紫苏解释,小侯爷已经开口道:“唐叔你不记得我了嘛,我是莫飞啊。”      唐天行一些就想起来了,“云世兄的幺儿啊,几年没见面了,你都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只是,你和觅儿是怎么?”露出了探究的神情。      紫苏撒娇,“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阿爹,我们边走边说。”紫苏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把。      不过她这话却取悦了唐天行,他直点头道:“好,我们边走边说。”      待行到二房所住的宅落时,紫苏已经简明扼要的把从遇见含光到今天早上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半真半假,不过是把救自己的名头安在了迷谷苏玉京身上,以及现在这个壳子里的灵魂已经不是你女儿,其他的倒是没有假说。      唐天行也没有追问。只是颇为痛惜的看了她好几眼。      蔷薇花架下,站着一位美娇娘,美目楚楚的看着他们走过来。看到紫苏时,眼瞳微缩,对上紫苏饶有趣味的眸光时,她被吓了一身冷汗。      真的是唐觅?      她、她不是死在乱坟岗了吗?      她很快收敛起自己的神色,恰当的露出一个惊讶的神情。朝唐天行服了一个礼,开口道:“十七姑娘没事啊,真是菩萨保佑。”双手合十,一副慈善的模样,若不是紫苏早就知道这位看起来人很善良的姨娘其实早就和她那个义兄勾搭起来,而且还一起害了唐觅,紫苏估计也是不会相信她会是这样一个伪善的人的。      紫苏道:“唐觅行事不周,给姨娘义兄惹了麻烦了。”      温容心里微寒,她这是学乖了吗?还是聪明了,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老不死的。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是不会放过唐觅的,毕竟没有人能够容忍一颗刺一直留在自己的心里,却不能恨下心拔掉。“哪里,都是妾身不好,若是妾身当时多加留意,姑娘也就不回出这桩事了。”她低头捂着眼角哭了起来。      唐天行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当下道:“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觅儿也平安无事回来了,那些过去的也都忘了吧。”      “有贵客来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贵客——小侯爷表示,他就是来看戏的,可以尽量忽略他。      唐觅儿回来的消息在半个时辰内传遍了唐家村的每一个角落,凡是二房还有些联系的三姑六婆都冒出头来看紫苏,于是紫苏就这样被无情推入了狼爪里。小侯爷等人和唐天行一边用着茶点聊得不亦乐乎。      午饭时,紫苏捂着已经乱成毛球的脑袋,一脸绝望表情的到了大厅。      也看到了她那个长的人模人样,拔开那层皮则是狼心狗肺的义兄——唐修文。       ☆、第42章      此时落座的有小侯爷、唐天行、温容、紫苏,因为含光是作为苏玉京的人来的,所以也独自占了一个位置。此时,这里都是二房的自己人,唐修文走进来时朝小侯爷抱拳行了一个武人礼后,道了一句“小侯爷万福”。立即一副恭顺的样子朝唐天行和姨娘礼,唐天行和姨娘都端着一副慈爱的样子看得紫苏忍不住吐槽,您要是知道正和你父慈子孝逢场作戏的斯文败类早就和自己的小妾勾搭一起了,指不定怎么吹胡子瞪眼呢。      很快,她这位义兄就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来,“觅儿。”惊喜的,一副老天爷保佑的幸运目光。“太好了。”打量的眼神让紫苏有些作呕,不过比起恶心人来,她可就是这里面的老祖宗。随即,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那张清秀白皙的瓜子脸上,仿佛他们两个人便是最好的兄妹一样,没有半点的缝隙。      “阿兄,让你担心,真是觅儿的不是。”微微低头,仿佛正在愧疚一样。      唐修文维持着笑容,但其实心里却在冷笑。唐觅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心计了,她那天可是什么都看见了,现在居然还能装成一个没事人一样。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先前听说唐觅已经回到唐家堡的紧张感慢慢的减少了。是的,唐觅这个懦弱的丫头,怎么敢和老不死的说,就算说了,老不死的也未必会相信啊,毕竟他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他孝顺的儿子,温容是他那温柔的妾房吗。      “觅儿能够平安无事,阿兄百死也不辞。”两人彼此都说着让对方恶心的话。      当然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诠释。比如说在唐天行的眼里,这就是一场兄妹重见的亲热戏,可把他感动的,颠倒语序着说:“坐下啊,修文,觅儿,咱们坐下聊。”      姨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唐修文,后者马上会意。“若不是上天保佑,咱们的阿妹怎么可能会安全归来,当然这也得多谢迷谷的苏公子和小侯爷啊!”她拿出了女主的姿态。      唐修文一坐下,感激的眼神就飘到了小侯爷那边,至于含光吗,不就是一个婢女,迷谷苏玉京虽然很出名,可此时人又不在这里,首先巴结的当然还是小侯爷了。当然更多的是对小侯爷和唐觅身份的好奇。      “修文在这里谨代家妹谢过小侯爷护送之恩。”      小侯爷见自己又被提上去,而且还是这种难说的功劳。好吧,其实这个功劳还是给唐觅身边的那个丫鬟比较好。“客气了,其实我......”紫苏马上打断了他,笑眯眯的说:“阿兄,咱们家得好好谢谢小侯爷啊,若不是小侯爷的话,我现在都还回不来呢。”      然后二房人都是一顿感激小侯爷。      小侯爷被赞扬得有点找不到北。      慢慢的,话题拉长。      拉到了唐觅在瑶山战役时的事情,唐修文也提出了温姨娘一直想要问的问题。“觅儿,初二的那夜,我看着你被几个魔道推下了悬崖,那你是?”      其实换一句话来说,他其实是想问。唐觅当初被他用昙花一现偷袭了,还确认了没有半点气息才用马车驮着深更半夜扔到了城外的乱坟岗。不错,唐觅死于瑶山战役之后。      她当然不是唐觅了。她是借尸还魂的红莲教妖女叶紫苏。紫苏斜睨,那种角度,还真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她的语气却带了几分委屈,“阿兄说得没错不过幸好我拉住了树枝,被途经此地的苏公子给救了。苏公子可真是一个大好人,还特地派含光姑娘送我回来。”      唐天行也感慨着说:“还真是多谢苏公子了,可惜他人不在四川,不然我非得摆个席面多谢他。”      这时候,一直举得有些不对劲的小侯爷终于反应过来了。身边伺候的那个叫做含光的婢女不是她的丫鬟,那么之前,一联想,小侯爷发现这里面有很多说不过去的奇怪点。唐觅好像对他说了谎,或者说是,掩藏了许多事情。      温姨娘也拿着绣帕擦拭眼角,无限温柔的说:“老爷,月初不是有桩迷谷订的暗器单子嘛。”      她这么一说,唐天行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豪爽的说道:“真是有缘分,待我和他们说一声,以后迷谷的暗器单子都只收八成的银子。”      含光倒是有些意外,马上道:“那真是多谢唐二老爷了,我在此替少谷主多谢二堂主。”      真是意外之喜。唐门暗器饮冠巴蜀,江湖上的一些世家也爱携带这种小巧然而威力却不小的暗器在身边,因此雪花片一样订单常常堆积了唐家堡。这也是二房一直能够保持得这么兴旺的原因,毕竟这一块油水实在太肥了。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紫苏身上,便是她额头上的伤。紫苏这时倒是没有揭小侯爷的短,毕竟需要小侯爷的地方还多这呢,给他留个好脸也比较容易办事。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墙了,没什么大碍,在保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他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唐爹还是很不放心的,她一个女孩子在额头上留下这么大一块伤疤实在是不好看,不过温姨娘则是拿出了自己一直用着的温香软玉膏来给紫苏,说是早晚各擦一次,可以去伤疤。      紫苏笑着说:“太谢谢您了,温姨娘。”拿在手里,但是紫苏怎么敢用,指不定这里面就放了什么毁容的东东。      温姨娘笑得温柔而妩媚,“都是一家人,这么说也太生疏了。”      紫苏嘻嘻一笑,在接受了含光的讯号后,马上朝唐天行撒娇道:“阿爹,我累了,可否先下去休息。”      唐天行听她这么一说,看着自己几个月没见面了女儿,怜惜之情更浓,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蛋上一副舟车劳顿的样子,顿时往身后喊道:“小云,还不过来伺候姑娘下去休息。”      一个穿着窄脚苗族衣裳的小姑娘马上到了紫苏跟前,答了一声是。望向紫苏的小模样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差点落下泪了。      紫苏被硬扶出了此地,一路上这个叫做小云的小姑娘还一直叽叽喳喳的。      “觅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觅儿,少爷姨娘一回来就说您掉下悬崖死不见尸了,大家可伤心了......”      “觅儿,您额头上的伤没事吧。”      ......      紫苏一个话唠居然被她这一句句滔滔不绝而出的话堵得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而大厅这边,含光很快也表示了自己倦怠的意思,温姨娘立即发挥了女主的风范,把她住的房间就安排在了紫苏旁边,不知道怀着什么意思。至于小侯爷这个贵客自然是安排在西厢。      含光在家婢退下后,立即翻进了紫苏住的小阁楼里。当是时,紫苏刚才伪装睡下,哄走了小云。不过一沾床,她还真是觉得睡意袭上了心头。      不断支着手打着瞌睡,就是为了等含光来。      含光手指敲了她一下,紫苏马上就睁开了眼睛。有点迷迷糊糊的说,“可算来了,不然我可就睡了啊。”      两人坐在床上说话,紫苏生□□动,一边说着话就从桌子上拿了干果吃着,以一种聊天的姿态说。“现在唐觅......”      含光幽幽的顾了她一眼,紫苏马上转口风。“我。也就是我那阿兄吧,他们害死了我,但是刚才一会面嘛,那两个臭不要脸的根本就没有一点后怕和胆怯,而且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我把他们搞在一起的事情之前就抹了我的脖子。”一边说着,紫苏还做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抹脖子动作以及歪舌头白眼睛。      含光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紫苏咬着酸酸甜甜的梅子,想了一会儿。“说真的,这个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打算。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场合,我人生地不熟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露出破绽。”      “不如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含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肯定会再次下手的。”      紫苏无所谓的摊手,“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顺着他们好了。”又有些烦恼的说,“哎,该怎么让唐爹相信我啊,让一个男人相信自己温柔的小妾出轨了,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儿子,这真是一个难题啊。”      “含光,帮我一个忙呗。”      含光面无表情的问,“姑娘想要我帮什么忙?”      紫苏笑嘻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晚唐修文一定会和温姨娘见面讨论怎么处理我这个祸害,就辛苦含光你蹲守一下呗,把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转达给我。”      含光想了想,“要是他们今晚不会面?”      紫苏用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瞧着她,双手合十,拜托样,“那只好麻烦你多蹲几夜了。”      含光:“......”      晚饭时,是在唐家堡的大厅举行的,这也是为了庆祝唐觅死而复生安全归来,三姑六婆,各种数着大门都沾不到边的亲戚齐齐主桌上看紫苏。      不过,就算是主桌上的这些叔叔伯伯爷爷奶奶辈的,紫苏都是靠着自己的小聪明给安全通关的。      同辈们由于集训的缘故,还在后山里,大概要过几天才会有见面的机会,这就大大的减少了紫苏的工作量。      不幸的是,当晚她中毒身亡了。      原来唐天行已经发现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和温容商量好下毒在她的糕点里,就在含光不注意时她又死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